於正從後面伸個腦袋過來,像是長脖子公雞般瞪著敗城。他的眼睛又細又長,鑲在那張方臉上卻意外的協調,眼尾微微上揚,居然還有幾分風情。
敗城被這么近的距離駭得差點沒抬手一拳揮過去,意識到這不是在「潛龍」,趕緊壓制了動作,小聲道:「什么事?」
「這是您帶的兵?」
「啊。」敗城又開始腦袋發麻,模棱兩可地道。
「連長說我們這次有個少校來帶新兵。」
敗城更尷尬了:「是我。」
「您是特種部隊的吧?」
「不要喊您不您的了。」敗城擺擺手,不動聲色地岔開了這個話題,「我到了新兵連就是個排長。」
於正顯然是個知情知趣的人,沒有追問,反而順著敗城的話題說:「排長也是個少校,以後還是要走的。」
果然如此,敗城苦笑著道:「看來我已經是臭名遠揚了。」
於正即不否認也不肯定,小聲道:「你帶的苗子挺不錯。」
敗城當即對於正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又一個被知樂表像所迷惑的天真娃啊!
一個好兵必須有個好身體,一付好身手,可是,一個身體素質好,能逃能打的人,卻不一定是個好「兵」。
他搖了搖頭,欲言又止,不知從何說起。
於正面相挺正直的,心里卻明得很,看著敗城這模樣,大概也明白這八成是走了背運,被下放到這里來帶崽的。
招新兵是肥差,帶新兵卻是苦活,大家都不怎么願意。一來,會脫離本身連里的訓練,一天不練,身體就懶,二來,新兵帶好了,那是萬事大吉,萬一帶出個什么事來,那就倒霉了。
新兵傷了苦了累了,新兵班長就得像老媽子般細致照顧。現在的兵,越來越嬌氣,就算是農村兵,那也有富農之說,人一富,腦子就活,身子就懶,在只問軍事素質的軍營中,難喊苦叫累偷奸耍滑,新兵班長和副班還不得跟在後面攆,跟趕小鴨子似的,要趕得快,還不能趕傷了。
這要是趕出事了,從上到下都要倒霉,趕好了,倒也是好事,證明自個兒的能力強啊,但是,辛辛苦苦三個月,帶出來的崽子就下連隊了,以後還不定能不能見到面呢。
所以,這活不是誰都願意沾的,敗城一個少校被攆來帶新兵、當排長,長眼睛的都知道他是走背字,犯錯誤了。
於正縮回腦袋,敗城轉頭瞄著開始摳窗戶的知樂,想想,還是不放心,小聲道:「我問你,你覺得我怎么樣?」
知樂大眼睛一轉,天真無邪,純粹得跟塊玉似的,說出來話卻把敗城氣得不輕:「傻逼。」
敗城:「……」
傻逼這詞知樂原本還不會,敗城有次氣極了,罵了一句,當下就被學了去。
敗城不死心,道:「我對你不好嗎?」
知樂還是挺純真的,被這么一問,把腦中的「好事」和「壞事」對比了一下,就有些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