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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行 金箍棒不棒 1248 字 2021-04-05

文昌閣里始終靜靜的,周瀾來時天未亮,小蠟燭是唯一的光源,他好整以暇的抽完那支煙,煙是哈德門的,熟悉的氣味將他繚繞,讓他恍惚覺得有個強大的父親站在自己身邊,保護他不被這個丑惡的世界欺負。

煙快燃盡的時候,他朝程把頭臉上的疤伸出手,用指尖隔空描繪了一翻。地上的人拱了幾下,惡狠狠的哼哼了幾聲,嘴還是堵的嚴嚴實實,他現在唯一能凶狠只有目光。

「還這么霸道?」周瀾痴痴的平靜中掩藏著一點幸災樂禍,然後他冰涼瓷白的手落在對方的脖子上,這喉結,他熟悉的,這肩膀他也見過很多次,胳膊上的肉跟原來一樣,是綳緊的,他單是到處摸摸捏捏,好像要找每一處的骨頭似的,找到了就滑向下一處。

地上的人蜷縮著,地上涼,周瀾則讓他感覺周遭的空氣都涼了。

仿佛捏出了樂趣,周瀾記得這具皮囊,如今摸在手里,才覺得真真切切不是做夢,連里面的骨頭肉都記下了。

朝陽躍出地面,一絲光線從文昌閣的窗縫里投射進來,像一把小光刀劈到周瀾的臉上,他抬手撫弄這一絲光線,自顧自的說:「我有重見天日的一天,你恐怕是沒有了。」說完他心情愉悅的拍了拍程把頭的臉。

美好的早晨,他迎著朝陽踏出文昌閣的大門,伸胳膊擴胸,舒暢的活動脖子,喊來人將文昌閣所有的窗戶用油氈木板封死,板子摞板子,層層嚴防死守,扼殺了每一道可能射進去的光線。

他帶著無邊無際的快樂回到前院,杜雲峰正赤著上身在院子里用冷水洗臉,說是洗臉,連頭都一起洗了,腦袋從冷水盆了□□,他狗似的抖了個痛快。

「浴室怎么不用?」周瀾雙手插兜步伐輕快。

杜雲峰回頭,發碴還在滴水,陽光下水滴投射出色水滴,五官立體鮮活。

「習慣了,我只要和這幫人在一起,就總是山上的習慣。」他邊說著邊在水盆里淘凈毛巾,走到周瀾面前,一把捂住對方臉,上下左右的擦。

周瀾一向干凈,早上不洗臉就往外跑的情況還真沒發生過。

那一身花點子的西裝還穿在身上,臟了皺了,該換洗打掃了,和這整個的大院子一樣得換套新的。

從後院的庫房里放出了幾個佣人,給口飯吃,荷槍實彈的看護下,大清洗開始了。

黑四兒是個機靈鬼,上山前曾經在奉天給個老板開過車,程家的汽車他鼓搗了一會就發動起來了。他一早就開著車跑去了奉天,臨近天黑才回來,從衣服到床單被罩,牙刷洋皂、生發油、香煙洋火應有盡有,杜雲峰給他錢時吩咐過買的東西他全買了,沒吩咐的他看著好的也買了,他有眼色又有錢,玩兒意都專挑最好的買,副駕駛的座位都堆滿了,連後視鏡都看不見,他就這么一路瞎摸著開回來了。

里里外外,周瀾換了新衣服,恢復了好人樣,程家也恢復了他想要的好家樣。

程家大院是個新世界,很多好玩意,前邊的二層樓成了周瀾和杜雲峰的專用,其他亭台樓閣弟兄們隨便選,看上哪間住哪間。

黑四兒就看上了程月芝那間,大姑娘的閨房最干凈,金小滿沒搶過他,磕磕巴巴嘀咕了好一會兒。

黑四兒在屋里轉悠了一圈,有些東西他用不上,他眼睛一咕嚕,軍師肯定喜歡,就送到前邊的小二樓,比如鋼琴,比如歪脖子拉的琴,還有一張枕頭底下壓著的周瀾的照片,一並送過去了。

鋼琴放在一樓的大廳,杜雲峰斜靠在鋼琴側面,一挑手指,打開了黑漆反光的琴鍵板。

衣冠整潔的周瀾端正坐在琴前,雙手對撐,十個手指頭被他壓出了柔軟奇異的角度,水蔥般鮮嫩修長,指尖微翹。杜雲峰忍不住抬起自己的手有摸有樣的學,一陣的清脆的骨節響。

周瀾很久沒碰鋼琴了,一只手握拳放在唇邊思考了一瞬,然後十指分開落在黑白分明的鍵盤上,音符緩緩流淌而出,節奏舒緩,起伏輕柔,這曲子杜雲峰在幾年前聽過,在天津周家大院里,周瀾喜常彈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