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青鸞煞(1 / 2)

刀籠 蟲夢 1880 字 2020-06-02

有時,贏家不一定要站著,不跪著也是一種勝利。

世事大多不盡如人意,虞道人三分破局,借外力尤重,這也是風水道人的通病,講究順天勢,應天相,失勢便自敗。

傳說呂閥第一人的刀術能斬龍,但傳聞虛無縹緲,自家性命怎可寄托他人之手,戚籠所信的,是眼中所見,是手中所握,是那風水局一開始,斬斷一龍之首的陣勢變化。

九元九煞勾陳止腥破邪天帝斬龍令!

戚籠與龍孽合體,額頭上的刀傷、身上那無時無刻不在涌動的暴痛,都在向他本人展示,龍首被斬的憤怒、暴虐…以及一絲絲無奈。

在世人眼中,龍脈是天命所歸,是人世間雄圖偉業、吉凶禍福的基石,但在一些非人眼中,龍脈,是墊腳石,是落子的棋盤。

戚籠能『說服』龍孽的,靠的不是那虛無縹緲的呂侯刀術,是他的刀夠利,是他在龍孽的掙扎痛苦中,能感受到同樣的痛苦和身不由己,以及借此磨礪出那具有『斬龍令』韻味的最後一刀。

龍無角,心有骨,寧魂消魄散,不為人牛馬!

漫天光雨灑落,從黑山開始擴散,遍及四周公城、軍堡、軍鎮。

有山中少年被光雨淋到,渾身起火,火中火魅神紋大作。

有耄耋老者淋雨悟道,過往人生走馬觀花,大徹大悟。

有兵中將士頂著風雨交加而行,忽然身輕體健、氣血滾滾,並冥冥中有一種預感,仿佛在某一處隱秘之地,藏著一口神兵利器。

這些或許是氣運、或許是機緣、或許是天命;或許在十年二十年後,這里會涌出一大批名將大帥、修行種子,在紅塵人心熬煉富貴名利,在修行途中叩天命、問天理。

或許是天生宿慧,或許是實力強悍,黑山城中,至少有十人能感受到這方天地氣機的改變,進而主動吞噬這些分散開來的機緣。

這是野心勃勃的人間蛟蛇。

戚籠劈斷了龍脈,一種冥冥中的大糾纏似乎被自己解開,他似看到了很多『未來』。

繼而就被黑潮吞噬。

黑潮像巨浪一樣洶涌澎湃、翻滾喧囂,彰顯黑潮主人的心情極不平靜,冷灰色的光芒忽然罩在趙神通身上。

他的身子瞬間冰冷徹骨,無數蒼白的手臂拉扯著他,把他拖入陰間之門後的世界,那是無盡的冰冷與永夜。

哪怕他手上的龍珠比起天空上的任何一道光雨都要明亮,但沒有『天魂地魄』的龍珠,至多算是最大的一塊龍脈殘骸。

「我……」

趙神通面色蒼白,沒有兌現的天賦,那便不是天賦,沒有吞龍的劫運種子,那便沒資格作為『後備聖人』運轉劫運。趙神通憑超級天賦學會了戚籠一切手段,刀術也好,刀意也罷,唯獨沒算到戚籠玉石俱焚的決心;做為生來擁有一切,將來必然擁有更多的天命之子,他無法理解,明明有一千條退路,戚籠為何非要選擇跳入懸崖。

對方並非莽夫,莽夫練不出生機勃勃的刀術!

做為『天命之子』,他怕是這輩子都明白不了,一個普通人要想養出一根風霜烈火都凍不壞、熬不爛的骨頭得有多難,退一步,便是和光同塵、被世道淹沒,最後怨天尤人。

從這一點來說,龍脈的相性倒是與戚籠本性更相配。

而恍惚之下,他更沒注意到,這黑山山勢養出的四柱神煞三十一種、地勢殺局十七盤,在地氣傾瀉,龍脈斷裂,復又受龍元滋潤過程中,產生的微妙變化。

木火逢蛇大不祥,金豬何必強猖狂;土猴木虎夫何在,時對孤鸞舞一場。

一聲飄渺的琴鳴聲,一道青色光影劈浪而出,似水非水,似刀非刀,明明是凡夫手段無道法,卻又能聚煞演神誅惡梟,青光暴漲,刀光如鏡,一閃、斬在了暗梟的眼皮上,再閃,那數百顆活人眼珠拼湊成的招子便就破裂成無數團黑光,被刀光一卷,亟滅無聲。

黑潮硬是被刀光劈出一道丈許刀痕裂口,血嫁衣宛如血瀑崩流,妖異鬼厭之氣覆蓋全山,但血嫁夜梟的右眼空洞洞,任你道行通天都恢復不來。

誰也沒想到,呂傲侯這一刀竟是藏在龍脈內部,由死機引發,以星宿神煞移位為柄,以吉凶禍福為刃,斬人於命理之間。

只要修行在天地之內,在鍾吾古地之內,說斬你眼珠,就斬你眼珠,山海兩道無敵手,除了武道、還有修行道!

刀光裹挾著人影,疾奔黑潮裂口,於十死無生中,斬死為生。

「你找死!!」

凶神幻影化作一位白衣長發女人,面紗消失,氣質妖艷超越感官極限,只是左眼血洞洞,滿臉凶怒,顯得格外猙獰。

她伸手,五指漆黑,頓時入眼所見,便是被濃墨赤醬染翻了的天地,山峰、土地、城池、兵馬,全數消失,只剩下茫茫苦海,翻雪浪之千尋;渺渺灰河,鼓煙波之萬狀。

黑如墨中,盡是扭曲怪影,哀咽哭嚎、凌遲血肉、至親受辱、貧窮下賤、盲聾六疾,種種苦惱,切割其身,擴散到附近十數個山頭中,六畜演化,裹入一切生靈活人,自然包括山下黑山城。

十萬人命做一團苦厄燃料。

女人暴怒之下,直接放開了自己的長夜小地獄,放出其中的九百六之災,八難五苦之厄,這是至少超越三個檔次,不該存在於鍾吾古地的天地色彩。

「咳~」

女人身子一僵,低頭,一口透明色刀光插胸而出,而在血嫁衣的胸口,一點亮光誕生於深沉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