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道器魚腸(2 / 2)

刀籠 蟲夢 1652 字 2020-06-02

不過戚籠怎么也不會忘記,段七娘『記憶』之中,那火爐炸裂時噴出的黑霧,以及霧氣之中,一條條仿佛要拔霧而出的魚狀幻影,似生腳、似帶蹼、又或是帶著翅膀。

戚籠的記憶忽然一陣恍惚,而且突然生出強烈的惡心感,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嘴里扒拉出來似的。

同一時間,外衣內部的皮膚上,『筋菩薩』應運而生,耳中念念禪唱,具是風鈴,那股惡心感減弱;同時脖頸後龍鱗再度浮現,五臟六腑顫動,十二筋脈、奇經八脈、周身大骨通通扭擰在一起,化做一條筋骨之龍,龍身緩緩蠕動,血淋淋的眼皮突然裂開一條縫,血盆大口猛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血海惡浪大作,幾乎一瞬間,這股惡心的感覺和那從喉管里扒拉出來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是胸腔一股巨燙炙熱,熱流蒸騰滾盪,皮肉像煮熟了一般蒸出白霧,似有滾滾岩漿要從喉管溢出來,感覺整個人變成人形火炬。

以脖頸逆鱗為核心,一條條筷子似的黑色粗筋猛然從皮質層下溢出,像一條條蚯蚓般蠕動著,向上下蔓延,好在不過三息,這股熱流便就散去,粗筋不甘心的緩緩褪去,恢復人態。

『龍煞竟受到刺激,自然生出反應。』

戚籠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驚,猛的回頭,只見那鮑五不知何時已離開,頓時松了口氣,如果那鮑五還在,身子的變化必然瞞不過他,就算能滅口,身份必然曝露,計劃自然泡湯。

『剛剛的那團魚影,貌似是一團妖類怨氣?』

戚籠皺眉沉思,他想到了《鑄劍書》中關於魚腸劍的介紹:逆理不順,不可服也,臣以殺君,子以殺父。

莫非此劍鑄成,得先弒主?

恰好這時,粗胚劍胎燒到足紅,戚籠便將一截『魚腸劍殘骸』放入火爐中燒成鐵水,澆灌在劍胎上,同時開啟龍煞對於風水的感應,拎起鐵錘,一錘錘在劍身表面依附的那團怨氣上,火光照耀下,怨氣像是汁水一樣在融化在劍身上,只是有些深淺不一。

清脆悅耳卻又綿綿不絕的打鐵聲一直在月色中跳動著。

「楚校尉,你怎來了?」

荒郊野外,一座活人堆中,穿著花道袍的蚊三道人頭也不回,陰沉沉的開了口。

在他身前的黑桌上,有頭香一兩半六爐。筆五管,墨五錠,五方彩各一段隨方色。手巾五條各長四尺二寸,命祿米五盤每盤一斗二升,酒一斗,盞子四十雙,信錢五分每分一百二十文,紙一束五帖作錢財,五帖鎮座。

「躺在墳墓下的,是我的同袍。」楚子流一身白甲,面目在月色的照射下顯得格外俊朗,不過眉目中裹著深厚的陰霾。

「呵呵,你說是便是吧。」

隨著蚊三道人的話語,五鬼定形符也繪制到了最後,剛被殺死的四十九具屍體上,不僅被割開的喉嚨流血,眼、口、鼻流出的血液像五條筆直的黑線從身上流到地面繪制的怪陣上。

天空的月亮有一半隱匿在黑暗中,四十九具屍體半坐,一具活人半埋入土中,強烈的腥臭味從土中涌出。

「千千剪影,六六鬼形,收行客魍魎之鬼、收伏屍刑殺之鬼,收天下七鎮死將之鬼,次收刀兵軍陣、無頭無手之鬼,次收吳王子胥之鬼,次收赤眉盜賊之鬼,次收三王五霸、敗軍死將之鬼,再收東方青注之鬼,收南方赤注之鬼,收西方白注之鬼,收北方黑注之鬼,次收中央黃注之鬼……」

伴隨著話語,桌台上法器不斷晃盪,四十九屍體迅速干枯,而土堆之中,一股強烈的生命力孕育、誕生,這股生命力很奇異,看似一潭死水,卻又給人深不可測之感。

堆徹的土面上,似凝成一團肉膜。

終於,『噗嗤』一聲,一只帶有烏黑指甲的手掌剖土而出。

「喪門星亮,地煞涌動,起陽還胎,東南方有人在煉屍煞。」

黑山城主府中,虞道人油膩膩的發髻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一抹油光,扣了扣手指,彈出鼻屎,一臉道貌昂然。

「喪門入宮,不利探病,並忌喪事,犯孝喪,探病帶災,防小人設計,事事小心,稍有不慎,平地起風波。」

「道長,我想——」背後一個穿著綢緞袍,有著胖嘟嘟肉肚的員外郎舉手發言。

「不,城主,你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