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籠看了黑蒙蒙的天空一眼,呵了一聲,「不管你想要什么,出於禮貌也總該露個面,你戚爺大抵還是個看臉的人。」
沉默了好一會兒。
天上的夜光和地上的晝光交織在一起,朦朧之中,走出一位女扮男裝的俊美女子,此女頭頂襆巾,裹夜色為袍,大袖飄飄,腰巾為白雲所織,上紋百獸,腰間垂著一拇指大的黑印;掌心輕輕拍打著扇子,整個人看上去仿佛鍾天地之毓秀,卻又是泰山之上的天地毓秀,只可仰視,不可直觀。
這是個大官兒。
戚籠毫無由來的這般想。
「見到我了,如何。」
「很漂亮,但我不喜歡你的氣質。」
「我也不喜歡你的氣質,若是在我的國度,你見不到明日的夜陽。」
戚籠面無表情,大抵兩看生厭的人都是這般,不過他早過了憑感覺分好惡的年齡了。
「你的國度?」
『不周』下頜圓呼呼的,抬起來有一道好看的弧線,平添了一分可愛。
「若是比較的話,大約相當於古鍾吾國妖皇的地位,如果祂還活著的話。」
「哦。」
不周不滿意對方的態度,不過還是耐著性子道:「有了我的支持,你可以成為古鍾吾國第二個妖皇。」
戚籠咧嘴:「那你有了我,能得到什么?一具強壯的男人肉體?」
『不周』眼皮一沉。
「你的起步已經很慢了,群龍爭首,莫說慢一步,便是慢一絲,最後也只能成為龍首的養料。」
戚籠猛的踏前一步,二人之間,隔著一個世界,卻像能聽到彼此的呼吸,戚籠重又化作了龍煞,眼眶中綠火大作,火中像是有一口寶劍,直戳對方心底;同時,不周的掌心握住,黑白二光流溢,天地在轉動變化,時而為黑,時而為白,只要她需要,捏死對方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除非她想出局。
「我動作慢?你若是動作很快的話,怕是也瞧不上我,我沒有天命,只有一套狗命,」戚籠笑的露出四顆白牙,「收起你那一套吧,威脅、利誘、恐嚇、色誘,除了最後一種,其它三種都對我沒啥用,哪怕你能一指頭捏死我,也不能按著我的脊椎讓我跪下,所以,咱們還是開門見山的好。」
『不周』臉上閃過一絲搵意,統治著比鍾吾古地還大的國度很多年,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厭惡感了,不過她也明白,這種厭惡感在這場局中,不算是壞事,你厭惡的東西,也足以讓別人厭惡,龍主必須足夠桀驁,而且能控制住這股桀驁。
且養惡氣,且藏殺心。
對方不是莽撞之輩,她可以看出對方瘋狂眼神之後的冷漠,他是在討價還價,狗命,不是狗,不是丟一塊骨頭就要啃上去的狗。
她嘴巴揚起,「好吧,或許我們都需要坦誠一些,還有,我並不會臉紅,我們兩距離至少超過兩千萬里,所以,你靠的再近也無用。」
「是嗎,抱歉,」戚籠失望道,退後幾步,一臉歉意:「職業習慣,看到大官總有種看肥羊的感覺,您繼續,我保證認真聽話,你要我斬誰,我就斬誰,只要待遇好,特殊服務也不是沒有。」
不周冷哼一聲:「龍脈是入場卷,有人作弊,被趕出了局外,你意外入局,卻只有半張入場卷,我可以幫你取得剩下的半張,但你需要替我辦事,或者說,成為我的手下。」
戚籠咂嘴:「我更願意稱之為合作方,畢竟戚某人腦生反骨,一想到頭頂有個主子,下意識就是一刀揮過去,真的,這不是我的錯,完全是這手自己動的——我手一向很黑。」
『不周』沉默片刻,大約是明白若是不『平等』對待對方,或許真的很難進行更深層次的溝通。
「好,你我各取所需。」
戚籠表情一肅:「女先生說的可否更明白些。」
「簡單來說,龍脈是入場卷,山海九道是賭檔,我是賭客,你是我摸的骨牌,監察者是庄家,這一局牌九,可以有很多人上桌,但最後只能有一個贏家,可以加注,但輸家必須輸光才能離場。」
「骨牌和賭客是一體的,牌面越大,賭客的贏面就越大,賭客贏面越大,就越會加注,你得到的助力也就越多。」
「而親自下場者,便等於作弊,要被庄家趕出去。」
戚籠若有所思,他想到了夜梟女和趙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