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兄弟手足(下)(1 / 2)

刀籠 蟲夢 2271 字 2020-06-02

「你是說,赤身黨原魁首有迦樓羅血脈,是十王族?」

亂石拍空,驚濤拍岸,一道壯碩的身影站在白江上游的一塊岩石上,他的身前插著一口大刀,刀身極長,約有六尺,弧度比普通大刀稍顯彎曲,麒麟吞口,刀身暗紅,刀柄吞金,每當一道巨浪打來,便似撞上了無形屏障,每一滴反彈的水霧之中,都點綴著一滴赤色。

更奇異的是,這人的面目,居然跟戚籠有七分相像,多了一分胡須,頭發粗豪了些,兩眼微闔,像一口開天之刀。

「是,」賈似盜干咳兩聲,獻上一顆心臟,心臟早已干癟,臟器內部的血水並沒有完全干掉,反而在心臟內部凝成一只巴掌大的血駱駝,四蹄偶爾擺動,心臟便就跳動一二。

「橐駝侯只留下一顆血脈之寶,鹿蜀侯更是連屍體都沒搶過來,英招這妒婦要是知道自家相公屍骨無存,怕不知得瘋成什么樣?」

『戚籠』話音一轉,「但這不是你第一個告知我的理由,山四道,海五道,一道一公,總管一切,你應該直接去天厭城告知朱厭公,橐駝侯應該也是這么對你說的吧。」

賈似盜扇著扇子,一臉儒雅:「我覺的事關王族,告知您可能更合適一些,古國七十二侯、三十六公,非神族血統不能稱侯,非軍功者不能稱公,而除了十王族血脈外,古國還有十二異姓王族,分封邊地,庇護古國;時代更迭,當年的十王族,漸漸變成一脈王族,如今幾近斷絕,而在古國流傳下來的異姓王血統,按照法理來說,才是地軍正統。」

「王在侯上。」

『戚籠』輕咦一聲,道:「你居然知道這么多。」

「既然選擇投靠地軍,自然要判斷這股勢力是否有發展潛力,我很看好它。」

「但是地軍有一個致命弱點,持國不正,」賈似道笑道:「首舉義幟的鍾吾神侯,居然只是區區侯爵,而且是古國晚期冊封的,無血統之雜位侯位傳承,這樣振臂一呼,如何能得到鍾吾古地各地名族後裔的忠誠,無根之水又如何掀起滔天巨浪——」

賈似道還未說完,『戚籠』緩緩回頭,眼神如刀,那是一口剛剛鑄好,刀口烙紅冒煙的怪刀。

賈似賊喉嚨被重重一扼,整個人像是被塞入煉鋼爐中,炙熱、逼仄、鐵氣滾滾。

生死為炭、善惡為銅,千變萬化兮,殺伐為工。

大刀緩緩抽出,就好像是刀從他的脖子上抽了出來,賈似盜兩眼凸起,手掌捏緊了脖子,血水逼射,綳緊的皮膚上,鼓起了一顆顆豆粒般的雞皮疙瘩,嘴巴下意識的『咯咯』叫喚。

過了許久,他才意識到剛剛只是一場幻覺,若是換做普通人,怕是早已嚇死了,就算是他,如果不是三年前刀下的僥死還生,他怕是也近暈厥了。

賈似道眼神凶光一閃,但隨即化作挑釁的笑容:「這一刀,比不上三年前的一刀,你這個戚老三不合格啊。」

『戚籠』平靜道:「兵無常勢,水無常形,一時的勝負並不重要,殺人,最後也只需要一刀而已。」

「賈似盜,你這人正如你的名字一樣,真讓你大盜竊國,你不敢,卻又不甘屈於人下,所以常有以下克上之舉,你卻沒想過,便就真讓你做成了,你真能治的了這番基業嗎?練功難,守功更難,打天下難,守天下就容易了?」

賈似道臉色一白一青:「你玷污了你身上流淌的王族血脈。」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王族也該如此,世上哪有永恆的王朝,你若想拿我做墊腳石,以那些轂於舊日名望之輩做你棋子,讓你做一盤吞大龍之局,那請恕我不奉陪,只要神侯在,我血麒麟絕無二心。」

「去把這顆心臟,還有你毀掉的信,全部交給朱厭公,你剛剛說的話,我就當沒聽到。」

語罷,『戚籠』一步又一步,就這么踏入了驚濤駭浪的江中。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我的刀,什么時候在才能達到上善若水之境呢?」

石上大刀鳴聲大作,一時間,這一段江面的水勢竟然真的消弱了下來,驚濤駭浪化作風平浪靜。

然而等他腦袋沒入水面,下一刻,濁浪拍空。

……

白江穿過興元府,不斷分裂,最終化作三十九道水脈,其中一道名叫淺水灣,最大的特點是水面波瀾不驚,水下暗流涌動,竹筏停在水面上分毫不動,但若是一根爛木沉入水下,在下一刻便就會攪成無數木絲、木須。

趙黑就站在水中央,腿腳卷著,水面沒在膝蓋的半月板下,身子弓著,兩條袖子也卷了起來,並沒有雙手過膝,也沒什么猿猴的姿態,就這么輕輕松松的垂著,給人感覺像是在曬太陽打瞌睡的老翁。

但就是這么一老翁,腳踩激流渦旋,在貌似平靜的水面上微微打鼾。

不知過了多久,四條竹筏緩緩的飄來,來者是四個年輕人,一個坐在竹筏頭,一個在船尾劃著竹竿,一個站在竹筏正中,一個腰間掛著根竹子,嘴里叼著根雜草。

水面因此盪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趙黑身子一抖,像是被驚醒了,昏花的老眼睜了開來,打了個哈切,露出一嘴好牙口。

「來啦,愣著干啥,弄吧。」

「噗~」

一根稻草射在水面上,斜插在水面,持竹子的年輕人手中竹劍往水中一盪,一手扣著腰,大拇指和食指扣在髖骨和假肋上,像是提褲子一樣,另一只手控制竹頭,不斷拍打著水面,腳掌在水面之上快速移動,綻出朵朵水花。

在近四尺之距時,掌心一吞吐,那剛從水面拍上來的竹子便『嗖嗖嗖』的打著圈,像是有一根無形的絲線拴著,在繞趙黑盪起漣漪的同時,竹頭和竹尾形如刺劍,不斷扎在眼前老翁的渾身要害上。

那竹子來回盪圈,好似兩個無形劍手來回刺劍,一圈是陰劍圈,一圈是陽劍圈。

陰劍圈者,持劍手手心向下,先向側後抽劍,隨即將劍弧形拉至體前,向前刺擊。

陽劍圈者,持劍手手心向上,先向前刺劍,隨之向側後帶劍。

趙黑不閃不避,竹頭戳在皮上時,皮肉一縮,像水漩渦擠開,竹尾戳到皮上時,皮肉紫黑鼓起,像肉瘤子一樣將其頂開。

竹子一圈轉過來,正好落在年輕人手上,眼神閃過一絲興奮之色,手腕一翻,陰陽劍圈合一,竹身劇烈旋轉,『嗡嗡』聲不斷,劍氣吞吐半寸,直刺喉嚨。

「呵。」

趙黑老臉抽了抽,左腿向後劃半圈,手峰順著竹身一擦,隨即翻塌,坍腕下壓,力達掌根,五指猛的一捏,那左腿所劃的半圈水線立刻炸出一道珠簾噴霧。

這能將三層鐵甲都刺穿的一劍,落在趙黑手上,『嘎吱』一聲,弓成一道弧線。

另外三人目光一緊,攔手門絕技——開合手!

「回去!」

『崩』的一聲宛如鐵弓拉彈,連人帶竹,在水面上連退十幾步,最後一腳踏在竹筏頭上,『轟』的一聲,竹筏高高掀起半圈,停滯三息,再又重新跌回水面,水花滾炸,竹筏水底一層已經被激流攪動的全是痕跡,人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響。

「白三尺見過黑前輩。」

「肉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