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手中的瓷杯擲在桌上,卻發出一聲重響,溫熱的茶水四濺而出,引得周圍人都不由注目。
一旁的店小二本想叫他注意不要摔壞了店里的杯子,但礙於方思明身上那股陰鷙的氣勢,又不敢輕易上前。
「喲,這位官人是怎么了?是小店有讓您不滿的地方嗎?」
方思明最是討厭有人在他著惱的時候叨擾他,便是想也不想地道:「與你無關,不想死就……」
「……」
淡紫色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然身在咫尺,就坐在他的對面,一手支著腦袋,正歪頭望著自己。
唇邊的笑意明朗溫和。
一如當年,不改往昔。
方思明張了張口,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
「……怎么是你?」
沈逍遙自顧自地為自己斟了杯茶,浮誇地嘆上一口氣道:「發現有人好像不開心,在別人家店里耍小孩兒脾氣,所以特地飛上來看看。」
方思明看著他:「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沈逍遙輕笑一聲,用手指沾了點桌上方才被方思明揚撒出的茶水,往對方臉上輕輕一劃:「替老百姓伸張正義!」
臉上猝不及防被抹上一道冰涼的水痕,方思明驚得猛然站起了身。
「沈逍遙!」
他怎么敢?!
「哈哈哈……」
果然,他還是喜歡看他為自己著惱的樣子。
因為只有這會兒子,那個人才會只看著自己,只想著自己。哪怕是對他怒目而視;哪怕存得是恨不得殺了他的心思。
什么細水長流,風花雪月。
通通都不合適。
還是這樣,才夠刺激。
沈逍遙笑夠了,方才正色道:「還跟我生氣?我還沒跟你生氣呢,不是說了會回來找你?怎么不乖乖在家待著?」
方思明眼神陰冷:「你這是在審問我?」
「是。」沈逍遙點頭,很果敢地承認了。他走到方思明跟前,小聲卻十分認真地道:「你到底去哪了?我很想你。」
沈逍遙說這話時,湊得太近,近得方思明幾乎可以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方思明不適應地後退兩步,本是在疑心沈逍遙是不是又懷揣著什么花招,想變著法兒得來戲弄他。
可那人眸光熾熾,半點都不像有假。
方思明覺得,沈逍遙還是以方才那個態度待他要好得多,起碼他還知道如何自處。現下這一斂情深的模樣,反倒令他有些手足無措了。
「說啊……」
沈逍遙嗓音喑啞,配上那副表情,活像是一只被主人狠心拋棄的小狗。
這樣沖他心上捅軟刀子,是想故意給他難堪嗎?
方思明被沈逍遙步步緊逼得退無可退,正猶豫著要不要推開他的時候,終於有人看不下去了,上前道:「不知公子您跟這位客官有何深仇大恨?都快給人推下樓去了。就是二位有私仇要報,也請別為難小店啊!」
方思明:「……」
沈逍遙:「……」
「還不快起開?」見沈逍遙遲遲沒有動作,方思明只得率先低喝一聲。
沈逍遙扶著額,站直了身子,神色浮現過一絲懊惱。
為何一見到他就心急了呢?
又不是沒有被丟下過。
又不是只有現在才覺得委屈。
就在這時,天邊飛來一只信鴿,落到沈逍遙的肩頭。方思明見他取下鴿腿上捆扎的信紙,忍不住發問:「誰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