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過你？你看你自己的手，冬天的裂口都沒好，天天還泡在冷水頭，他好久來幫過你？」

程殷說不出什么感受。這種家庭關系的分崩離析造成的痛苦很尖銳，聽著也刺耳。然而遍地都是。

他皺緊眉頭，拉住李的書包往前勾了勾，「走吧，要上課了。」

李定定地站在原地，沒動。

程殷看著他，又從書包里掏了幾瓶生發液出來，放在手里問李:「要不你再去給大媽送幾瓶？」

李看了他半天，才推了推他的手把東西放回書包里，「走吧。」

兩個人沉默著走了半天，程殷側過頭看了李一眼，李抿著唇臉上沒什么表情。

低著頭又走了一會兒，快到學校了李才輕聲說:「我特別討厭一個人去飯店吃飯。」

程殷放慢了腳步，抓住李的書包帶「嗯」了一聲。

李接著說:「不光是因為一個人會覺得孤獨。飯店、菜市場這種地方，很容易見到這些事情。人們總是說眾生百態，我寫文章也需要這些素材，但是我其實很抗拒這些。」

程殷沒說話，只抓著他的書包帶輕輕晃了晃，示意自己在認真聽。

「我覺得很害怕，也很厭惡。很多骯臟不堪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這些家庭問題全是人們司空見慣並且茶余飯後津津樂道的。可憎者，人情冷暖；可厭者，世態炎涼。」李垂下了頭。

「我其實覺得自己挺玻璃心的。但是很多時候，聽到一些事情，我覺得惡心。」李皺著眉，「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是我會很容易覺得難受覺得不舒服。」

程殷扯扯他的書包帶，「我知道。你不是玻璃心，你只是能夠對別人所遭遇的感同身受。」

李輕輕搖搖頭，「我很懦弱的。我很怕這些事情會在我的生活中發生，我看到很多新聞同情憤慨的同時，竟然會覺得慶幸不是發生在我自己身上。」李的神情很痛苦，「我覺得我虛偽。所以我更不願意去這些人群混雜的地方了。」

程殷沒想到李會這么想，有些吃驚，你們搞文學的心思都太細膩了，他勸道:「李，沒關系的，你把自己想的太復雜了。你沒有虛偽，那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李悲哀地說，「骯臟得令人作嘔的事情到處都是，我怎么都避不開的。」

啊，青春期少年腦子里都想些什么呢。這么中二。

程殷嘆口氣，把李拉到一邊，輕輕摟住了他，「你可以離那些東西遠點，躲得開的。你別管其他人多么骯臟，你只要做個干凈秀才行了。」

程殷這一摟溫柔得厲害，李瞬間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么。

李愣了半天，程殷已經無聲地放開他了。

李舔了舔嘴唇，終於想起來關鍵問題了，「你生發液哪來的？」

程殷一下子笑出聲，拍了拍書包，「還有好多瓶呢。」他拽起李的書包帶拉著他走，邊走邊說:「我幺姑賣洗發水的，前段時間送了一箱子小樣給我媽。幺姑說她們那兒沒人要洗發水小樣，又不是化妝品，搞得不倫不類的，就全給我媽送來了，說讓我們用，全是小瓶的生發液什么的。」

李被帶著走也沒覺得不舒服，笑著問:「那你怎么全背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