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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妖 北森羅 1247 字 2021-04-05

退讓一步,才弄得剪不斷理還亂,慘淡場。

而且他不喜歡《鴆殺局》。

他知道唱傅棣棠的戲子先抑後揚誇一通人祖後,就是細敘英雄美人同心白首的幻想。

然後,看著自己的美夢,如同合巹酒的琉璃盞般碎了一地。

楚將離討厭那個雍貴高華,驕傲得不曾失意低頭的女子,臉上剎那的空白。

就像她的自尊,她的自信,她的一切為之自豪的東西,全都凄慘狼狽地碎了滿地。

《鴆殺局》一戲,重點全在「殺」上。

人祖一句夢囈,支離破碎了一個人的心,將她滿腔愛意棄若敝屣般摔在了地上,惹得她發了瘋,陷了狂。

傅棣棠殺師綺言。

因為她遭到了背叛。

一種她無法承受的,來自好友和枕邊人的雙重背叛。

「傅棣棠」含著悲傷與怨恨,唱完了一折《恨生》,腰身向後一折,水袖翩然欲飛般揚起,又失了力道軟軟垂落,在台上鋪開。

第2章鴆殺

台下驟然炸開一片叫好聲,驀地讓楚將離一愣。

他回過神來,才記起《鴆殺局》只是一出戲。

一出編排人祖與鴆之妖姬如何終成怨偶的,再普通不過的戲。

戲里的人早已作古百年,那些恩怨性情也不過是後人揀著幾本稗官野史,憑空杜撰。

當不得真。

耳邊傳來低低的嗚咽聲,楚將離茫然地側首,困惑地看著阮執淚流滿面。

在所有人喝歡呼時,他壓低著嗓音小聲哭泣,肩膀一抽一抽地痙攣,神情悲慟而痛苦,仿佛那個幾乎失去了一切、踏上一條不歸路的人是他自己。

楚將離覷見他指尖都在顫抖,手足無措道:「小執?」

阮執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哽咽著對楚將離開口,卻更像在自言自語:「她那么悲傷。」

說完後下意識又重復了一遍:「她那么悲傷。」

楚將離一顆心放下一半,又有些哭笑不得:「難怪旁人叫你『戲痴』。」

「你看的戲不下上百場,還想不明白那些故事,都是假的嗎?」

「不是,」阮執頑固道,「你不明白,當你在旁觀一場戲的時候,就已在戲中了。」

他神情飄忽,恍惚著囈語:「你我,皆已在戲中。」

「離哥兒,你能看著她悲傷的面容,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不過虛妄嗎?」

「難道你一點一分,都不曾讀懂她的悲傷嗎?」

細長的桃花眼微彎,阮執的唇角僵硬地上揚:「他們總說戲假情真。」

「但當你真正投入了感情,毫不懷疑地堅信著,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分別呢?」

楚將離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正准備開口,忽聽得簫鳴鼓喧,凄惻斐然,注意力不由得轉到台上。

第三折《殺友》的起調甚高,高到讓人懷疑歌者能否唱得上去,音似斷弦裂帛,詞如子規啼血。

偏偏台上人唱出一種奇異的低沉之感,宛若耳語輕喃。

「吾友綺言,你瓊管玉筆難潑墨,生花處、少團圓。我重讀伏案,慢勘字選,似天衣無縫可增添。」

傅棣棠擱下筆,合上書卷,膩白的手指摩挲著封面,茜色的蔻丹艷麗得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