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時間換了。
離哥兒,再會無期。
阮執」
阮執說話總是綿軟多情,這般的涼薄冷靜,實屬罕見。
楚將離甚至能想象出,那張臉如何斂去笑意,如冰霜封。
那代表,阮執認真了。
他不再犯傻,不再講些令楚將離頭大的瘋言瘋語,沒有開一點玩笑,認真得不容置喙。
真犟起來,楚將離其實是拗不過阮執的。
他相信阮執的判斷,知道這件事沒有留一點商量的余地,捏著信紙,覺得自己是應該哭的。
對別人來說,再天大的事,已經過了一個月,慢慢也就緩過去了。
但對於他來說,一切還在昨日,阮執還會跟他插科打諢,捕快們還會開他的玩笑,還會要去處理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
然而一覺醒來,已天翻地覆。
他人生中二十二年的歲月,被一夕剝離,理智上再理解,感情上也無法認同。
但楚將離眼睛里很干。
他很少哭。
已經忘了該如何哭泣。
染纖塵等他慢慢緩過勁來,敲敲不知何時拿起的煙管,道:「你的左腿,骨頭碎得很徹底,我是接不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勉強還能走動。」
她用煙斗指指楚將離:「至於你那只被挖出的眼睛。」
「浮游還在或許有辦法治,我只做了表面功夫。」
楚將離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浮游是宮眠透的小字:「不知宮姑娘在哪里,可還安好。」
「被追殺之人,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染纖塵手掌一翻,幻出一面水鏡,「自己看吧。」
楚將離懵懂地往鏡中一瞥,詫異地撫上自己本該空無一物的右眼。
鏡中,他面容一如往昔,眼睛處根本沒有可怖的傷口,寒星般熠熠生輝。
手指摸到了令人不安的凹陷,他指尖一顫,聽到染纖塵說,「只是幻術。」
「斷腿失眼的特征太過明顯,我用幻術遮住了你的傷眼。但傷口還有那里,你的右眼依然看不到東西。」
但這表面的如常,給了楚將離莫大的安慰,連綁著木板的斷腿,也似乎沒那么痛了。
染纖塵等他消化完,放松下來,終於將話引入了正題:「談完你的事,該談他的了。」
楚將離下意識看了眼黎若,發現他表現出置身事外的漠不關心,好像發生的事完全與他無關,唇微微抿緊:「請說。」
「他自稱黎若。」染纖塵道。
楚將離眨眼:「對。」
染纖塵若有所思地望向黎若:「妖王黎若,和你是什么關系?」
第12章妖王
轆轆滾動車輪的馬車之內,沒有人說話。
黎若安靜地從車窗往外眺望,兀自出神。
他換下了染血的白衣,又素凈得像朵枝頭的白梅,眉目如畫,美得叫人不敢直視。
「妖王,黎若?」楚將離被噎住了,略有些結巴道。
黎若是妖,一只又美又冷血的妖。
他的血濺在楚將離臉上時,雖然也是鮮紅的,卻宛若雪一樣冰冷。
楚將離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成功將他捕獲,然而忌憚不會輕易消除。即便知道他妖力盡封,與常人無異,潛意識里還是覺得危險。
但說他是妖王,楚將離不會相信。
妖是古老而強大的生靈,先天地而生,渾成於混沌,抗天道達量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