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側身而眠。
午前發生的事情,一幕一幕在她腦海里浮現,但終究是敵不過襲來的睡意。
睡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她自動清醒過來,沒見到連翹等人。她慢悠悠地穿衣起身。
忽見連翹拿著鞋樣子,喜氣洋洋進來,笑道:「姑娘醒了?」
周暄瞧她一眼:「嗯。什么事這么開心?」
「咱們府里的喜事,當然開心了。而且,托小少爺的福,還領到了雙份賞錢呢。這邊老爺夫人一份,侯府那邊也有賞錢。」連翹又道,「聽說侯爺樂得酒杯都掉了,說不再喝酒了。」
周暄笑道:「也是,是該高興。」添丁進口,本是喜事一樁,更何況這還是祖父的第一個曾孫。祖父酗酒,若真因此事而從此戒了這杯中物,倒也不錯。只可惜,戒酒的話,他不知說過多少次,卻仍然日日抱著酒杯。
「姑娘,方才宋媽媽來過,說侯爺請老爺夫人並小姐晚間過府一敘,讓您穿的鮮亮些。」連翹轉了轉眼珠,又道,「定是為了小少爺的事。」
周暄沒有接話。她還未出生,她的父母兄長便搬離了侯府,也只逢年過節,祭拜宗祠或是有祖父祖母傳喚才回去。當然,因著有聖上欽賜府第,外人也鮮少置喙。這一次,可能就是為了她剛出生的小侄兒吧。
想到二叔家的堂妹,周暄不由地捏了捏眉心。
說起那對雙胞胎,真真是她命里的煞星。這兩姐妹比她小了半歲,不但容貌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性格也極為相似。她們也不知道隨了誰,既不像沉迷於園林之道的二叔周忌,也不像性情敦厚的二嬸姜氏。大約是侯府里孩子少,長輩寵愛的緣故。姐妹倆不有些驕橫,這也罷了,偏偏又同氣連枝,十分地看不慣周暄,多次針對於她。
未交酉時,侯府便派遣了馬車前來接他們三人。周暄依偎在母親身側,任由母親攬著。
如果說楊氏最不願去而不得不去的地方,那就是忠勇侯府了。周家是勛貴之家,而她出身鄉野。當年皆因丈夫周恕一力堅持,他們才成夫妻。她嫁入侯府後,沒少受刁難。雖然現下她身上也有了誥命,但每次進侯府,她仍會感到莫名的涼意。
但這一次,或許是因為剛做了祖母的緣故,她似乎比之前有底氣多了。對忠勇侯府,也不那么害怕了。
楊氏叮囑女兒:「你既然不喜歡熱鬧,就別老跟你二叔家的女兒往一塊兒湊。」
周暄應下,心說,每次都是那一對雙胞胎姐妹纏著我啊。
周忌已經請封了世子,他自原配妻子過世後,越發地喜愛園林,前不久才將園子照江南盛行的圖樣,翻新了一遍。這次小聚,便是在他新建的「一步廳」中。
忠勇侯早年領兵打仗,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男女大防、避嫌之說,於他而言,統統是廢話。他家中人口也簡單,干脆叫人不用擺屏風,一家人男女分桌而坐,兒媳婦也上桌,不必伺候了。
周暄瞧一眼他手中的酒杯,心道看來祖父還是沒能說話算話。
燈光下,忠勇侯鬢角亂蓬蓬的白發微微顫抖,他站起身,余下諸人連忙跟著站了起來。忠勇侯舉杯道:「為了周家的第一個曾孫,干一杯!」
他很歡喜,周家子嗣不豐,他曾以為可能他入土之前,都不會有曾孫的。
他在場的兒子媳婦孫子孫女,俱都隨著他的動作,飲滿此杯。唯老妻高氏也不說話,沉默著將一盞酒折進了痰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