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給的不夠吃,他每天都在挨餓。
後來他知道了什么叫賺錢。他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張著手來回走,被大人們推來搡去,擠在無數條大腿和屁股里。他只能看到他們的屁股,無數個屁股在他面前晃,或感嘆、或躲避、夾雜著各種南腔北調的方言。
弟弟躺在地上,前面鋪了一張布,他看不懂說什么。有人路過,或許會同情地扔下一兩塊錢。
這就叫賺錢。
方澄渾渾噩噩做了很久的夢,夢里太陽很高,天地混沌,飛沙一片。他被無數個屁股推倒在地,有人提溜著他起來,斥罵著他。他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環顧四周,都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而面孔也很高,像森森野鬼,他們都在看著他。
他長長一聲呻吟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單蕊端著方便面嚇了一跳。
方澄低頭一看,他被綁在一張椅子上,頭頂是煙囪,寥落幾點星光。周圍漆黑一片,單蕊像只鬼魅出現在那里。
他不知道睡了多久,或者被綁了多久。手腕很痛,身上很熱,應該是有些發燒。他喘了口氣,勉強坐直:「幾點了?」
「八點半。」
「我睡了多久?」
單蕊沒有回答。
「我爸知道嗎?」
單蕊依然不語。
「抓我的是那個人?你們想要什么?錢?不會要我的命吧。呵。」
方澄痛得齜牙咧嘴:「你先放開我好不好,綁著我很疼。」
「不行。」
「你有沒有點常識啊,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你為什么要對我這樣?」方澄的怒火一觸即發,寒心,最寶貴的東西給了他最狠的一巴掌,只剩寒心。
「沒有為什么。」
「就因為錢?我不是答應過你,讓我想想。」
「你想了嗎?你沒有。」
單蕊看起來也很激動:「你不要再騙我了。你根本就沒打算幫我對不對?」
「我不幫你有我的原因,就算我不能幫你,你也不能背叛我!」
「是誰比較無恥,嚴鳴,還要我都說出來嗎?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單蕊神秘地一笑。
「你真的愛我嗎?你只是在利用我而已。你以前那些臟事我就不提了,上個星期天中午,你去哪了?」
「我在打工。」
「打工?呵,還打著給我媽賺醫葯的名義。你說和你爸決裂,沒法回去要錢。那么,上次那一萬塊學哪里來的?」
「年前你回了趟家,拿回來五千塊錢。這五千塊又是怎么拿的?」
「大學四年,你回去兩次,每次都帶錢回來。這叫沒錢?」
「你說啊?」
「你瘋了。」女人發瘋的樣子真難看,方澄從未見過這樣瘋狂丑陋的單蕊。
「我瘋?我看你才是瘋了!你和你爸爸經常見面吧,不止兩次吧,我看到你們去酒店,我終於知道你為什么一直不碰我了,你喜歡男人,還是你爸?你們在親吻,你們好惡心!」
單蕊想到那天的情形依然惡寒,渾身起雞皮疙瘩。
「所以!我為什么要一直守著你?我為什么不能再找別人!你是騙子,混賬,你從一開始就欺騙我!」
事情到了這一步,方澄無話可說。如果可以,他想忘掉以前那段日子,重新生活。如果可以,他想瞞住單蕊,一輩子都不要讓她知道!
「我沒有騙你。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就和他斷了聯系。」
「那你還去酒店干什么?如果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你又和他糾纏在一起干什么?」
這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