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辭皺眉,拒絕的話卻是說不出口。
陸雲錚見他默然,欣喜地坐到一邊,挽住他的手臂道:「阿辭,這十年來,我總是回想起以前的日子。我還記得你初到小雲村的樣子,五六歲的小不點,臉白白的,看人時眼睛怯怯的,讓人特有保護欲。」
慕辭靠著抱枕,閉上眼睛,沒有答話。
陸雲錚知道他在聽,聊天的興致就更濃了。他又偷偷往旁邊坐了坐,伸手攬過男人的脖頸,讓他的頭搭在他肩膀上。他感覺到他淺淺溫熱的呼吸,心里美得簡直要飛起來。
「我一見你就喜歡、就想保護你,真的,聽來福叔說你父母意外去世、親友不肯要你,我就更堅定了要保護你」
「不是真的。那都不是真的。」
慕辭突然打斷他,眼底是濃濃的悲傷和憤懣。
陸雲錚訝然:「阿辭?」
慕辭冷笑:「你太單純了!陸雲錚,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太單純,不,單蠢,是單蠢!」
「我、我」
「我父母沒有去世,親友們也沒有不要我。我是」
慕辭垂下頭,抬手捂住雙眼。他不想哭,也不能哭。可他又太難受了,眼睛一陣陣泛酸。何叔說他心事重,他是對的。他有太多心事,可惜無從說起。
陸雲錚說他初到小雲村,是個五六歲的小不點。他錯了。那時他已經八歲了,只是瘦弱的像個五六歲的孩子。
陸雲錚說他父母意外去世、親友無意養。他錯了。那時,他父母健在。只是工作都很忙,根本沒有時間陪他。他太想念他們了,就偷偷跑去他們工作的地方。結果半路上錯了車,被人販子賣到了小雲村。
他是被賣到小雲村的,初到那里,對周圍的一切都惶恐、害怕。他不敢說話,更遑論說出真相。買下他的人叫雲來福,村里的木匠。他請了村里唯一的識字先生給他取了名雲辭。辭舊迎新之意。
從此之後,他就是雲辭了。
至於他的從前,連他自己都忘了。
慕辭搖搖頭,甩去那些骯臟的記憶,推他下床:「去睡吧。我累了。」
陸雲錚不想走,但見他神色疲倦,也舍不得擾他休息。他點點頭,給他蓋好被子,就動身往外走。才出了房門,他臉上的溫柔全然褪去,眼里集聚層層的冰冷。
慕辭是容易心軟的,即使他冷若冰霜,但內心深處依然溫軟。
真好!心軟的人,總是好拾的。
陸雲錚如此想著,美滋滋去客房了。
慕辭在他離開後,再次鎖上了房門。他沒有睡覺,而是脫下睡袍,換上了衣服。他穿著灰色毛衣,外罩一件黑色大衣,然後穿著一條黑色長褲。他拾好自己,從抽屜的深處找出一瓶葯,裝進了大衣口袋。
凌晨12點,他出了別墅,沒有驚動任何人。
慕辭開車去了市中心醫院,進了周睿安的vip病房。
值班的女護士剛給周睿安做了檢查,見他到來,很是驚訝:「慕先生?」
慕辭伸出食指抵在唇上,做出噤聲的動作,小聲道:「我不放心,過來瞧瞧。你先忙吧,這里我照看著。」
女護士再次驚訝了,關於慕辭,她也多少了解。知道他是傷者的上司,可這年頭,上司都這么體恤員工嗎?半夜不睡覺,親自過來照看?難道是
女護士還沒來得及深思其中的奧秘,就被慕辭出聲打斷。俊朗的男人溫柔一笑,聲音低沉好聽:「請幫我送杯溫水過來。」
女護士被那笑容和聲音迷惑,連連點頭:「哦。好的。」說著,就匆匆出了病房。
慕辭見她離開,就坐到沙發上等待。因為這間是vip病房,所以,住宿條件不屬於五星級賓館。這也是他肯大半夜到醫院來的原因。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一個沒有陸雲錚存在的環境,如此就好了。
三分鍾後,女護士端來了熱水。
慕辭接過熱水,道了謝,目送女護士離去。他並不渴,就是抱著熱水杯發呆。腦袋很亂,心里很慌,總想做點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