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他誇鳳連是仁德之主。能為天下為己任的那種仁。
老和尚救鳳連是在他發兵前夕。寧國新皇暴虐無道,鳳連死前還要毅然發兵,他為報仇,鳳連為將寧國入囊中,施政以德。
他是個心有天下的好皇帝,若是多活幾年,定然會造就一個河清海晏的昌平盛世。
像鳳連這樣的人,沈潘遇到過兩個。一個是心憂天下,散盡功力救鳳連,自己圓寂歸西的無機。一個是都快餓死了還要給他饅頭吃的范送。
第一個聲名顯赫,覺得自己死得其所,含笑而終。第二個,苦悶不得志,不知道在哪個旮旯縫里默默奉獻自己,估計會郁郁而死。
鳳連說,仁德之心少有,因為權利地位太迷人,那些唯利是圖的人,終歸與他們道不同,不相為謀。沈潘覺得,遇上一個,不搭把手,著實有些可惜了。
他很後悔當年因為自己毀了個仁心濟世的好少年。
現在趕上了,即便這個好少年有點脾氣,還不與他道歉,他也忍了。
重生一世後的沈潘覺得自己變得好商量了。
死要面子活受罪,面子才是這世道里最特么沒用的東西。
沈潘的兩個字吐的輕巧,面前的范送卻是有些無措。
范送靜靜望著他,眼里諱莫不明。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深吸口氣,平復了心情。對著他拱了拱手。「心意領了。」
沈潘決定以後再也不輕易和范送說話。
為什么總是就沒有下文了呢?t^t
「然後呢?」沈潘忍了忍,還是干巴巴問了句。
「茶就不用喝了。寒門小戶,也沒什么好茶。我與沈公子已然和解了,沈公子可以走了。」范送做了個請的姿勢。就要讓沈潘走。
…………
愣住了的沈潘覺得不是范送有問題,就是自己有問題。偏他還必須跟范送死磨。
行,我再忍。
沈潘對著范送尷尬笑笑。「然後呢?」
「然後?還有什么然後?」范送苦笑一聲。「你被趕出去,我也被趕了出去,再無什么前程可言。便是和解,我們也回不去了。我知沈公子出身貴胄,可我也沒臉求您施舍。君子之交淡如水,咱們自此橋歸橋路歸路。」
「嗯。」沈潘這才明白范送的意思。耐人尋味地看了眼范送,幽幽道。「我說過,我斷了你的前途,自然也接的上。與你和解是我的誠意,幫你一把自然是應該的。不是你承了我的情,只是我欠了你的債。」
沈潘嘆了口氣,怪不得他三叔要讓他親自來。文人身上那自命清高的酸腐味還真是讓他無奈。
熱臉貼人家冷屁股,鋪墊了那么久,歉也道了,情也領了,人家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了骨氣。
………………
靖國公府的靜清院湮沒在漆黑的夜里,院子里蛐蛐叫,夏蟬啼也打不破夏日獨有的安寧。
在這和諧安寧的夜色里,冷不丁的一聲狗叫顯得尤其的突兀和聒噪。
「黑毛,是我。」圍牆上的一聲呵斥,隨之而來的是「嘭」的一聲悶響。
那是太久沒翻牆,某人一不小心馬失了前蹄。
靜清院的一隅突然亮起燈來。
摔得齜牙咧嘴的沈潘腳步一頓,看看了亮燈的那處,一拐彎就奔向那處。
沈潘挑挑眉,走到近處,看有人坐起來,在窗上形成了一個長長的剪影。腳步不自覺頓了頓,想了想,還是敲了門。「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