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爭執聲,混亂在一起,然後他的房門被狠狠撞開。
顧連峰立刻打開了床頭燈。
醫生護士保安陌生人一群人擠了進來。
當先的那個人,一身黑色風衣,風塵仆仆,氣勢迫人。
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不可思議失聲道:「昊陽?」
楚昊陽冷靜注視了他幾秒,忽然轉頭走了出去,並且還關上了門。
顧連峰在床上用了幾秒鍾捋順整個過程。隨即就穿上鞋子快步走出了房門。
走廊里重新安靜了下來,並且空盪盪的。
顧連峰左右張望了一下,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他順著煙味走過去,在樓梯間里找到了靠著牆一根一根抽煙的楚昊陽。
顧連峰在他旁邊肩並肩靠在牆上,扭頭打量對方,不小心在鬢邊看到了幾根白發。心里說不上是什么感覺翻涌著。
「好久不見。」他輕松道:「聽說你在澳洲發展的不錯,這次回來,准備呆多久?」
他沒等到回答,卻等到一個擁抱。
和一個吻。
最後還是顧連峰推開對方的,他震天動地的咳嗽起來。但他也沒忘了握住對方手,一邊偏頭咳嗽,一邊跟對方解釋:「肺炎,沒事兒,就是怕傳染你。」
被楚昊陽送回病房的時候,顧連峰突然覺得自己年紀大了。
不再信心滿滿,想要的東西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手心。
因此他握住對方很緊。
楚昊陽在國內呆了半個月,就回了澳洲。
他的事業和生活都在那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轉移、改變。就像顧連峰的一切都在國內一樣。他們都是那種在感情之前,必須首先成為自己的人。
成熟的妥協,讓步,磨合,尋求著利益最大化的平衡點,而不是年少輕狂時不顧一切、不擇手段。
在等待飛往墨爾本的航班的時候,顧連峰抽了最後一支煙,同時忍不住幻想,如果當年他們就在一起,現在又會怎樣。
斤斤計較的商人本性,讓他嗟嘆,總覺得自己先是錯過五年,又浪十年。
飛機終於起飛,穿越一疊疊雲層沖上雲霄。
顧連峰心情漸漸平靜。
閉著眼睛睡了過去。
而當他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卻竟然坐在車里。
落後的駕駛系統讓他一瞬間記不清楚現在是哪一年。顧連峰往著窗外暗淡的天色,以及不遠處黑黢黢的沙灘,神情恍惚,如墜雲霧。
他打開車燈,掏出十幾年前的流行樣式的手機,看到了年、月、日、時間。
隨即在熄滅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
年輕的顧連峰。
不知過了多久,在他還沒有搞清楚此時此地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時候,這十年來的記憶畫面突然開始次第走遠,變得越來越稀薄,越來越模糊。
就好像他做了個悠長的夢境,現在夢醒了,一切也都漸漸消散。現實的記憶卻清晰起來。
顧連峰重新變年輕了的顧連峰正在分辨這十年和現在,到底哪一個是自己在做夢。
車窗忽然被人「碰碰」拍了幾下。
顧連峰突然驚醒。
看著車窗外同樣年輕飛揚的面孔一陣面無表情的發呆,在楚昊陽忍不住一個電話打進來的時候,終於打開了車門。
然後他就被楚昊陽拉著,在沙灘上大步快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