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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和受邀的貴客在甲板上宴飲游樂,普通水手則在碼頭上慶祝。迭戈貢貝特大擺筵席,不論船上船下,美酒都像流水般源源供應不絕。甲板上搭建了臨時舞台,商人請來三組人馬表演助興:一組馴獸師(帶了憨態可掬的小猴子和喋喋不休的鸚鵡),一組雜耍藝人(表演噴火和魔術),還有一組便是「霜之詩」樂團。三組藝人輪番上陣,保證來賓絕不會感到無聊。

朱利亞諾害怕遇上熟人(萬一爾南多也在,認出他就完了),於是他們三個戴上了面具。置身宴會之中,這不僅不算突兀,相反還歪打正著貴客之中已有個別人對「霜之詩」有所耳聞,他們覺得這三名樂手戴面具是故作神秘,好為自己增添一些噱頭。贊諾底亞的貴族們向來喜愛虛偽的客套,於是也樂得去迎合捧場。

幾輪表演下來,「霜之詩」贏得的歡呼喝聲越來越高,讓另外兩隊藝人眼紅不已。休息期間,迭戈貢貝特過來慰問,高興地告訴他們不少來賓都在打聽「霜之詩」的來歷,似乎有意請他們去府上作客。自然,請到了這樣一支優秀樂團,迭戈貢貝特在社交圈中的評價也扶搖直上,賓主兩方可謂雙贏。

演奏完第五首曲子,樂團退場,馴獸師上場表演。甲板一角搭了數個小棚子,專門供藝人休整准備。三人坐在棚子中,享用宴會上供應的果汁。他們可不能喝酒,萬一喝醉出了洋相就萬事休矣了。

恩佐微微掀開棚子的門簾,向外望去:「今天來的人不少,咱們的名聲很快就能在這些貴族的圈子中傳開,到時候爾南多不邀請我們都說不過去。」

朱利亞諾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明天一大早雷希又要被花束淹沒了。嗯,我看那個迭戈貢貝特對你好像很有興趣,說不定他就是鮮花大軍的主力……」

吟游詩人冷笑一聲。

「說到這個,萬一爾南多真不請我們,或許能讓迭戈貢貝特幫忙說情,他包准答應。」朱利亞諾掀開另一半門簾,在人山人海之中搜尋商人的身影。

作為宴會主人,迭戈貢貝特穿了一身金光璀璨的外袍,很是顯眼,朱利亞諾沒花多少工夫便找到了他。他端著酒杯,正與一名男子說話。後者身穿因方松家族的號服,脊背挺得筆直,雙手背在背後,從站姿看像練過武。

一見那名男子,朱利亞諾的心臟頓時抽緊了。霎時間,他從燈紅酒綠的贊諾底亞又回到了梵內薩那個血腥的夜晚。火焰,鋼鐵,十字弓弦震動的鳴響……慘烈的呼喊和穿過漫長下水道時徹骨的陰寒。他牙齒打戰,抖如篩糠,雙手不自覺地絞緊,手中那支木笛幾乎要被捏出裂痕。

「朱利亞諾!」恩佐將他拉回來,一只手圈住他的肩膀,將他攬進懷里。刺客的聲線罕見地顫抖了。「你怎么了?你看見什么了?」

朱利亞諾回過神來,再向外望去時,那名男子已經不見了,迭戈貢貝特正與一位梳高發髻的女士講話。他回目光,發現恩佐正關切地打量他。他內心苦笑。原來恩佐也會這樣關心別人。

「我……剛才看到一個人。他是爾南多身邊的護衛,我家人被殺的那一晚……」

說著,他驀然發覺這里除了他和恩佐,還有一個全然不相關的人吟游詩人雷希在場。他慌慌張張地捂住嘴。雷希會不會去告密?不……只要雷希說一句「我不想再參與下去」,他們就全完了!

然而吟游詩人表情波瀾不驚:「你剛才說話了嗎?我怎么沒聽清。」

恩佐拍了拍朱利亞諾的後背:「雷希是自己人。」

年輕學徒咬住嘴唇,努力忽略吟游詩人的存在。直到現在他都不甚樂意與恩佐談起那晚的事,更別提現在旁邊還有一個無關人士。可他別無選擇,只能繼續道:「當時那個男的也在場。」

「你說那個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