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東西。

韓越一臉無辜說:「早處理了,怎么可能留下來啊。」

任家遠強忍著毆打他的**,咬牙切齒的教育:「不會照顧人就把人送醫院去,嘔吐出來的食物殘渣和血液顏色是判定胃病種類的重要依據!我看你別是又把人打成胃出血了吧?」

「你胡說八道什么!老子我可沒動他一指頭!」

「他那怎么吃了還吐,還嘔血,還胃痛?」

「我怎么知道!我要知道還他娘的輪到你當外科主任!」

任家遠哼了一聲,說:「腸胃科的疾病光看看不出來,得送到醫院去檢查。你要是不心疼,就讓他在家硬扛著,胃痙攣、胃潰瘍這種慢性病可以靠吃葯來慢慢拖。但是萬一有個什么更嚴重的病,拖下去可就是個死了。」

韓越聽得心驚膽戰:「……還有什么更嚴重的病?」

「這可難說了,楚工不是一直鬧胃病嗎?胃部病變久了,難說會不會鬧出個胃癌。」任家遠說著也覺得有點嚴重,斟酌了一下語句,道:「早發現早治療,胃癌初期和中期都還有活路,反正我勸你不能再家里拖了。你要是怕把楚工弄出去被人發現,我就叫幾個業務過關、嘴巴嚴實的小醫生,專門抽一個下午出來,就給他一人照個胃鏡。」

韓越抽出一根煙來叼在嘴里,手有點抖,開打火機的時候竟然沒點著火。

「我倒是想把他送醫院去,但是又怕給侯家人發現。侯宏昌他媽跟我媽早結成聯盟了,最近老來逼問我,這事要是透出一點口風去,我怕他們……」

他嚓的一聲點燃打火機,湊到嘴邊去把煙點燃了,深深的吸了一口。

「……也罷,你是醫生,我應該聽你的。萬一真是什么更嚴重的……我看這樣下去也拖不起。」

任家遠這是第一次看到韓越這樣,不由得有點駭異。

他父親是韓老司令的保健醫生,他從小跟著韓家兩兄弟長大,對於韓強的個性實在不好評價,對韓越的認識卻非常鮮明。

韓越是個干什么事都不會害怕的人。他天生缺少了膽怯的神經,天底下事情對他來說,只有能做和不能做兩種。一旦他覺得這件事可以做,應該做,他就會理直氣壯義無反顧的往上沖,子彈擦著臉飛過去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婆婆媽媽、優柔寡斷這種情緒,對韓越來說簡直太少見了。

就像凶殘的史前惡龍突然不吃肉,改吃草了一樣。

出乎韓越和任家遠的意料,楚慈對去醫院檢查這件事竟然十分抗拒。

任家遠好不容易借口韓家二公子要來做胃鏡,不想有外人在場,把閑雜人等都趕了出去,盡心機的布置好一切,誰知道楚慈卻卡在半路上,說什么也不願意到醫院里來。

韓越抓著方向盤,心里跟被火烤著一樣焦躁:「其他事情都由你,這個可不行!我說了要去檢查就必須去檢查,沒得商量!」

楚慈裹著一件寬大的駝色風衣,最近削瘦得厲害,整張臉都仿佛要被豎起來的寬大衣領所蓋住。從韓越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眼睫低垂下來,十分的疏朗纖長,因為太過致,反而讓人有些不敢觸碰。

他又不說話,又不表態,只沉默的抗拒著,讓韓越更加惱火:「你到底想什么呢?兩三天沒吃東西了,就靠喝點牛奶活著,你還他娘的找死呢啊?告訴你,你這條命可不是你自己的,是老子我的!由不得你隨便糟蹋!」

他俯身越過副駕駛席,從另一側車門把楚慈狠狠拉上來,又低頭給他系安全帶。這個動作讓他呼吸時火熱的氣都噴到楚慈身上,仿佛灼傷一般,讓楚慈手微微別扭的動了一下。

韓越的感覺有時候比狼還敏銳,一把就抓住了楚慈的手臂,然後伸到衣袖底下,沿著光裸的手臂皮膚一點一點撫摸上去。

那皮膚的觸感光潔溫潤,又有些涼浸浸的,韓越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掌心的槍繭摩擦他的皮膚,留下幾乎不見的痕跡。

會不會疼呢?……韓越腦子里竟然飛快的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應該不會的吧,不過也說不准……如果是別人的話那就無所謂了,大老爺們兒還在乎這點小事嗎?……不過這可是楚慈呀,這是他喜歡得恨不得整天叼在嘴里不松口的楚慈呀……

韓越指腹在楚慈手臂上輕輕摩挲著,腦子里亂七八糟的閃過很多念頭。

有時候他也覺得,如果自己手上的繭少一些,發起狠來的時候力氣輕一些,說起話來的時候溫柔一些……會不會更能討楚慈的喜歡呢?

如果時間回溯到過去,如果楚慈一開始就有選擇的機會,他一定會毫不猶豫選擇其他人,對韓越這種脾氣的男人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吧……

不不不,不用回到過去,哪怕現在給他機會,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里,連頭都不回一下。

韓越心里想著,有種酸苦的感覺從舌底漸漸彌漫上來,就仿佛含了口黃連在嘴里一般。

「你放開我好嗎?」突然楚慈輕輕的說,「你壓著我難受。」

韓越一震,很快的坐直身體,頗為不自然的咳了一聲。

「我不是存心糟蹋身體,」楚慈又低聲道,「我只是覺得這樣下去沒意思。」

「……哪里沒意思了?」

「活著沒意思。」

楚慈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反正都是要死的。」

韓越扭頭去看著他,目光沉沉的,顯然不像是高興,但是也不像生氣的模樣。

半晌他才低聲道:「你要是擔心侯家那些事情的話,我告訴你,任何想要你命的人,我都絕對跟他拼命包括你。」

楚慈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跟韓越對視了好幾秒,緊接著韓越扭過頭去,猛的一踩油門。

任家遠左等不來,右等不來,電話打了好幾個,韓越都說還在路上,手里開著車,不方便接。任家遠知道韓越是個開車極度小心的人,但是他更擔心楚慈是不是又說了什么,把韓越激得在半路上修理他去了,所以就堅決要求讓楚工來聽電話。

韓越悻悻的罵了一聲:「你他娘的還擔心我半路上把人給拐跑了?」說著就把手機塞給楚慈:「姓任的要跟你說話。」

楚慈接過電話,很平淡的叫了聲:「任醫生?」

任家遠一聽他的聲音,不知道怎么的就松了口氣,問:「你們真的在往醫院走?」

楚慈說:「嗯。」

「走哪兒了?」

「還得開十幾分鍾吧。」

「怎么搞這么久,那幾個小醫生都無聊得開始打牌了……」

韓越突然扭過頭,對著電話厲聲道:「小心老子讓他們一輩子打不了牌!」

楚慈聲音比韓越還響的喝道:「開你的車去!」

他氣勢從沒有這么驚人過,一時竟然把韓越吼得縮了縮頭,悻悻的轉回去開車,一邊還尷尬的嘟囔:「我就知道,你就好當著姓任的面削我面子……」

「……」任家遠哽了很久,小聲問:「……楚工?」

「沒事。韓越剛才壓線了。」

「……哦,壓線了。」任家遠咳了一聲,結結巴巴的說:「那、那我等你們來,你們動作稍微快一點。」

楚慈溫和的答應了,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到駕駛座邊上的凹槽里。

韓越甚至不敢伸手把手機塞回口袋,他兩只手都把在方向盤上,正襟危坐,表情嚴肅,緊緊盯著車道邊的兩條白線,連眼珠子都不敢轉一下。

任家遠果然跑去警告了那幾個小醫生一番,等韓越他們到的時候,一切儀器設備都已經准備好了,幾個醫生也都滿面笑容的等在那里,桌面上一張牌都沒有。

楚慈還是有些不情願,但是當著人面並不表露出來。韓越叫他去做ct,他就默不作聲的進去了,也不多說什么。

趁周圍沒人在的時候,任家遠指指樓上,對韓越使了個眼色:「伯母今天在醫院里呢。」

「陪我爸?」

「可不是呢嘛。你們家保姆還做了好幾個菜帶過來。」

韓越手里把玩著打火機,說:「那行,檢查完了我上去看看。」

任家遠看他說話神態,仿佛心里藏著什么事情,就忍不住問:「侯宏昌他們家跟你媽……這幾天又去找你了?我聽說司令醒來以後你也天天過來探望,老人家有沒有逼你什么?」

韓越遲疑了一下,輕聲道:「我爸倒是還好,跟我說什么冤冤相報何時了,趁還沒惹出大禍之前把楚慈放了。我猜侯宏昌家里應該有什么不妥,老爺子不想因為這事跟他們家沾上關系。可惜我媽看不到這么多,跟侯宏昌他媽走得很近,據說前兩天因為這個還跟我爸吵了一架。」

「這就是伯母的不是了,侯宏昌他媽能沾嗎?連侯瑜都說她糊塗。」任家遠嘆了口氣,喃喃的道:「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

韓越不像任家遠那樣經常網上去逛逛,對當下流行的話也沒什么認識,一聽任家遠說這個,就直覺要瞪眼。但是他轉念又一想,楚慈那本事不就是「神一樣的對手」嗎?侯宏昌他媽在他出事以後那種表現,不就是「豬一樣的隊友」嗎?

這么想著,反而撲哧一樂。

他們兩個站著寒暄了一會兒,門里邊出來個小醫生,招手叫任家遠過去。

任家遠一邊大步走去,一邊隨口問:「叫我干什么啊?我這個都生疏多少年了,片子你們看不就得了。」

「不是不是,就是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覺得最好再做一個纖維胃鏡。但是這個胃鏡吧起碼要等半個小時……」

「只要准確,該上的檢查一樣不能少。」任家遠拿定了主意,又轉頭去問韓越:「喂韓二!楚工來之前喝水了嗎?」

「從昨晚開始起就水米不進了,怎么?」

「沒什么。」任家遠回過頭,對小醫生揮揮手:「先打一針阿托品,半小時後做胃鏡。」

等待的時間總是格外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