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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婉的風度則令人心儀,她真是有唾面自干的涵養。

其實,在吳婉看來,唾面自干不算什么,她真是見多了,更有地痞流氓上前要糾纏要保護。

吳婉瞟一眼來銀子的小嘍,冷聲道,「叫你們林三哥來!我有話只能林三哥說!」她要在帝都立足,這些暗地里的事兒自然知曉。

待林三來了,吳婉直截了當道,「要多少,三哥劃個道兒出來!出得起!我出!出不起!我走人!絕不浪三哥的時間!」

林三是在街面兒上混的人物兒,自然知曉吳婉的名聲。這女人是塊兒硬骨頭,底下人啃不動,點明要他親自前來,他就來了。不料此女難得知事,也不好強逼她。否則吳婉真的被逼搬走,難上頭無人過問,林三便道,「按規矩,你這鋪子每月十兩,包管沒人給你搗亂!」

吳婉直接命人取了一百五十兩出來,「這是一年的孝敬,以後還得承蒙三哥多關照!」

林三亦得贊一聲,抱拳道,「吳姑娘痛快!但有差遣,只管著人給林某送信!」

「若有事,自然少不得麻煩三哥!」

按理說,吳婉這樣一個女人在帝都開店,最怕的是有人騷擾生事,借機奪人謀財。

不過,吳婉如今卻無此憂慮。

帝都里不知道她的人少,就是林三在私下也跟手下的小嘍道,「搞女人時眼睛睜大點兒,若是碰到個吳婉娘這樣的,包管你們不知道怎么死!」

雖然吳婉與陸家的官司雖已落幕,此女強橫名聲亦在帝都上空發光發亮,時刻刺激著帝都諸人敏感的神經。

豪門世族對子弟的要求愈發嚴格,縱使家中子弟有瞧中了哪個,寧可買來納來聘來,也再三叮囑,絕不可在外胡為。

雖說吳婉這樣性情的女人罕見,可也說不定什么時候運氣差,就踢到鐵板呢。陸老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故而,知道吳婉身資不凡的不在少數,可要說敢謀奪她財產的人真沒有。

很明顯,雖然許多人為吳婉身資吸引,不過對於男人最簡單最卑劣的奪人清白逼人下嫁的法子,在吳婉身上明顯是失效的。

沒人敢說自己比陸家後台更硬。

一場官司,吳婉嚇破了帝都男人的膽子。

吳婉不僅開了「女子援助會」,她還繼續經營帝都的其他生意,亦辦的有聲有色。

明湛對衛太後評價吳婉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衛太後贊許道,「給她一個地方,她能干出一番事業來。我看,許多男人都不及她的手段魄力。」

「既然母親有意,不如給她一份差使,讓她立足。」總靠炒作,亦非長法。

衛太後笑,「我正有此意,想跟你開口呢。」對於自己與兒子的默契,亦是衛太後相當自得的一件事。

吳婉命運的轉折由此而始。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一點投了太後的眼緣兒,甚至在面見衛太後時都是戰戰兢兢,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衛太後在大多數的情形下是個極溫和的人,她從不輕易動怒。吳婉卻從衛太後身上,感受到了比明艷更加雍容的威儀。

「你現在還好嗎?」

「回太後,民女一切都好。」吳婉恭敬回答。

衛太後滿意的打量著吳婉,「我聽過你的事,亦喜歡你的性情。那日你的店開業,我命明艷過去給你鎮場。相信,現階段,你不會過得太艱難。」

吳婉此時方知明艷會去的緣故,急忙謝恩,「民女謝太後娘娘相助。」

「坐下說話吧。」衛太後溫聲道,「你是個相當聰明的姑娘,懂得借勢而為,以小搏大,還自己公道。亦是個有良心的姑娘,舀出錢來開一個『女子援助會』,願為弱勢的女人出頭兒。」

「我有一件差使,一直想找個能干可靠的人去辦,不知你願不願意?」

「請太後明示。」

「你去過善仁堂。」衛太後看向吳婉,見吳婉雖緊張,亦不太了解宮中規矩,不過,並不失態。衛太後心中多了幾分滿意,說道,「善仁堂是我一手籌辦,並不屬於朝廷機構。所以,我不想用朝中官員去經營善仁堂。善仁堂里涉及葯材買賣,銀帳出入,我需要一個懂得生意,會經營的人,打理善仁堂的帳目。」

吳婉雖知機會難得,卻極審慎道,「能得太後娘娘青眼,乃民女三世福分。只是民女有話不得不說,民女於葯材上並不通,怕會誤了太後娘娘的事。」

衛太後笑一笑,「你出身商家,我看你現在的鋪子,有綢緞店,有銀樓,還有糧庄,莫非這三樣你皆通不成?皇帝亦不大通書本,不過滿朝大儒皆在為皇帝效力。真正的聰明人,在於用人,而不在於去學一項技能。」

「不過,我也有丑話說在前頭。」衛太後道,「給我當差的好處,自不必我多言,你亦明白。不過,你若接了這差事,除了那家『女子援助會』可以繼續開,其他買賣都要關門。且只要為我當差一日,就不能經營商賈事。」

衛太後的確看中吳婉,多說一句道,「這並非我看不起商賈,只是你得明白。朝中大臣,沒有哪個一面當官,一面料理商鋪的。」

吳婉並不缺銀錢,這樣難得的機遇,她怎能錯過?

不知內情的人,對於吳婉的本事簡直是嘆為觀止。

這位女士,先是打贏了伯爵府的官司。且如此殘花敗柳之身,竟得到了太後娘娘的青眼寵愛。

吳婉正式到善仁堂上任。

在江南,轟轟烈烈的鹽課改制亦拉開帷幕。

作者有話要說:原本想去把頭洗的順些,結果洗出來完全不柔順,翹的不行。

對朋友抱怨,「不如改名叫翹翹頭。」

朋友道,「叫翹草頭吧,你這個不僅翹,還像稻草一樣。」

打擊死了。

☆、38

其實,大家對於明湛為何選林永裳為欽差下江南主持鹽課一事頗多不解。

首先,林永裳並非從龍之臣(譬如范維馮秩)。

其次,林永裳與明湛也沒有師徒之情(譬如徐叄徐大人)。

再三,先前明湛尚未立太子之時,根本沒見過兩人有任何交情,就是說話的時候都少之又少,林永裳提前就勾搭上明湛的可能性幾乎是零。

但,就是這么個人,竟成為明湛登基後最幸運的臣子。原本大家對於林永裳而立之年居從一品理藩院尚書之位就頗多眼紅,不料讓人眼紅的事在後頭。

明湛先是提拔林永裳為他登基後首次恩科的主考,而後將關乎帝國國運的鹽課改制交到林永裳手上。

最最讓人眼紅的是,那把太祖皇帝用過的天子劍。

如果詛咒有效,林永裳果被各式各樣的嫉妒詛咒給咒成灰了。

沒有一個人明白,明湛為何對林永裳如此的信之用之。

就在明湛拎著林永裳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章細閱時,阮鴻飛拿著小銀剪漫不經心的剪燈花兒,一面為廣大紅眼病兒的大臣問出了心中疑問,「你對林永裳倒是格外的看重。」

明湛笑,「永裳年輕啊。」

阮鴻飛一剪刀下去,燭火跳了又跳,猛然亮了許多。

明湛這人就有這不大實在的毛病,不過他幾乎不在阮鴻飛面前賣官司,笑道,「年輕,體力就好。而且,你看永裳,這么年紀輕輕,家中並無權勢,卻可以爬到從一品之位。雖有撒嬌李這位座師,撒嬌李也不可能真拿他當兒子一樣提拔。由此,可見林永裳是個難得的聰明人。」

「再者,他做御史時得罪的人海里去了,可是這些年下來,算計他的人全都死光光,林永裳卻安然無恙的步步高升。」阮鴻飛將燭花兒剪了又剪,屋子里燭影跳了又跳,明湛看的眼酸,索性合上奏章道,「這里頭,既要有實力,又要有運氣。」

「淮揚改制的規模,並非雲貴二省可比。當初,我帶著范維馮秩忙雲貴鹽課改制之事尚累個半死。」明湛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工作量極大,壓力與機遇並存。我自然要找一個年輕,體力好,會干活兒,聰明,有實力,且有運氣的人過去,成功機率才最高。」

「當然,還有一點。」明湛道,「從一品、一品,這些朝官中,林永裳是最年輕的,可見此人潛力無限。他很對我的胃口,我也想用他。不過,有一點,我始終很擔心,母後也提醒過我,此人是沒爹沒娘父母雙亡,只有沈拙言這么一個外甥。」

「來歷不明,是大忌。」明湛正顏道,「我派人查過他的底細,親戚全都死光,什么都查不出來。正好借此機會,探一探他的底。」

阮鴻飛簡直難以理解明湛所做所為,問道,「你就這么一面探他的底,一面把太祖的天子劍送出去了?」小敗家的。

「什么叫送啊,借他用用而已。」明湛側臉看阮鴻飛一眼,「我還是覺著永裳不像壞人。」

阮鴻飛諷刺,「可不是,壞人臉上都寫著字兒呢,你一看就知道了。」

「哪里,我當然還有准備啦。」明湛縱身撲過去,沒撲倒阮鴻飛,反被人抱懷里,倍覺沒面子,說道,「趕緊躺床上去,叫爺好生喜歡喜歡。」

阮鴻飛一手攬著明湛,一手咔喳將手邊兒的蠟燭芯兒剪斷。雙手抱起明湛,將人壓床上,剛要親親,明湛忽然捏住阮鴻飛的嘴,嘿嘿奸笑兩聲,「飛飛,能不能打個商量啊?」

「除了上下,別的都好商量。」阮鴻飛早已看穿明湛的計量。

「我不是說要悔約,反正我應了你這三年都在下面,還有二年半呢。」明湛先擺出一副實誠人絕不毀約的面孔,央求道,「我是說,能不能把二年半後,我該在上頭的日子預支一天出來使。」

阮鴻飛險些笑噴,忍笑問,「這叫什么話,還有預支的?」

「當然有啦,你只管記帳就是。飛飛,你就讓我一回嘛,我好想在上頭啊……」明湛厚著臉皮撒嬌,抱著阮鴻飛的臉親了好幾口。

阮鴻飛微微點頭,「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