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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叄正在發愁,就聽到外頭仆從來回稟:老爺,大姑娘回來了,太太請老爺過去。

聽到女兒回家,徐叄臉色稍稍和緩,又覺得奇怪,這都傍晚了,女兒怎么會這個時候回娘家來,莫不是有什么事不成?連忙去了內宅。

徐叄三子一女,女兒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二,不過因為就這么一個女兒,論起姐妹排行,自然要稱「大姑娘」。

大姑娘徐盈玉自幼最為徐叄所鍾愛,而且此女靈性非常,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並不是那種大家小姐用來充門面的學,人家是真的研究鑒賞,品味極高,文采非凡,頗有徐叄真傳的意思。使得徐叄常對著三個兒子咬牙切齒的恨啊,若是這性別能轉換一下,他還用發愁嗎?

徐叄在路上還琢磨,女兒向來能干,家里中料理的停停當當,且女婿也算能干,剛考中二甲進士,入翰林做庶吉士,大好前程已在眼前。

說到女兒,徐叄真有幾分欣慰。當初多少人家來家說媒,多少世家豪門,徐盈玉都沒選,只是選了曾家剛剛中舉的小舉人。

徐叄先時真不樂意,徐盈玉說了,不圖富貴,只為這人。

結果,徐盈玉眼光不差,如今丈夫中進士,入翰林。就是徐叄,也覺著女兒挺會看人。

徐盈玉正在與母親說話兒,見著父親,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起身見禮,「給爹爹請安。」

「自家人。」徐叄抬手,笑道,「與你母親一處兒坐吧。」自己隨意的撿了把椅子坐了。

徐盈玉與母親一道坐在榻上,她今年二十三歲,正處在女人最好的年華里,一身藕合色夏衫,頭上插三五寶石珠釧兒,淡雅相宜。徐叄笑道,「我聽說二弟回來了,爹,怎么樣,怕是本家那邊兒閑話不少?」

「管他們。」徐叄並不想與女兒多說此事,反是問,「怎么這會兒回娘家了?可是有事?」

徐盈玉臉上笑容轉淡,正色道,「是有一事,想與爹爹和娘親商量。」

徐叄與老婆看女兒神色,想著怕有大事發生,都做好心理准備,等著接炸彈。果然,憑空一個炸彈險些把夫妻兩個炸暈,徐盈玉冷靜的說,「女兒准備與曾靜和離。」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公司來了客人,陪著試衣服一直到午夜,回到家時十二點有余了……

☆、50

徐叄被震的一時說不出話,徐夫人抓著女兒的手驚叫,「為什么?玉兒,可是姑爺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雖然這樣問,徐夫人真不是做此想的。她就這么一個女兒,且女兒的性子,她向來清楚,絕對是一等一的能干。不是徐夫人吹牛,就是她家姑爺曾靜,在許多地方也比不得女兒。

所以,女兒在夫家受委屈的可能性真不高。

徐盈玉臉上沒有半分和離女的悲凄,她十分平靜,反握住母親的手,淡淡道,「也沒什么。當初,我看中曾家家風好,曾靜有些許才學,覺得他品性不差,方才嫁的。如今不過剛做個庶吉士,就要納小。怕我不同意,倒學會先斬後奏,直接把人領進門兒了。聽說,還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看來,還是女兒走了眼。」徐盈玉惋嘆,「這樣的日子,我不過。等明兒讓二弟過去與曾家將手續辦了,把我嫁妝點清拉回來。好離好散,省得彼此臉上難看。」

徐盈玉說的輕松,徐夫人卻已經急的要上吊,顧不得其它,直接道,「姑爺定是為了子嗣的事兒。」要說女兒配曾靜,真是下嫁,只是有一樣不足,成婚五載,未有孕息。平日里,徐夫人沒少燒香拜佛的為女兒著急。

徐盈玉眉心一動,徐夫人見女兒不說話,只當她默認,苦勸道,「玉兒,納妾怕什么,若是妾室生養了兒子,你正好抱到膝下,豈不便宜。再者,孩子是天意,過上幾年,你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難道我還要替曾靜養別人的兒女?」徐盈玉諷刺道,「他是個什么東西!我若是要找個想納妾喜歡納妾的,我用得著嫁他嗎?當初多少名門大戶嫁不得,雖說少不了惡心,起碼還比曾家多一重富貴!」

「現在一個小小的庶吉士,不過是瞧著先前二弟在江南出事,就領個小的回來?」徐盈玉不恥道,「他日還不知要做下多少惡心事呢?爹,天下多少男人,女兒有家世有兄弟有爹有娘有嫁妝,為何要受這種窩囊氣?」

徐叄皺眉問,「那你和離之後打算怎么辦?你說說,天底下有幾個男人不納妾?」

「爹,你就不納。」徐盈玉會有這種丈夫不納妾的觀念絕對是受其家庭影響。

徐叄無語,語重心長道,「閨女喲,這世上有幾個你爹這樣的人哪。」別的方面不說,徐叄與發妻的感情,那在帝都是出了名的鶼鰈情深。而且,徐叄定的家規,他家兒子不納妾。光憑這一條兒,他家兒子就好娶媳婦,也能娶到好媳婦。

家里的事,向來都是父親做主。徐盈玉極力勸說自己的父親,「爹,你也想一想。爹,你現在還在位,曾靜就納小;日後爹你老了,女兒哪里還會有半點兒地位。說不得,寵妾滅妻、停妻另娶的事,也不是沒有。」

徐叄城府深厚,斷不會被女兒這些話給嚇著,徐叄問,「納妾的事,你怎么不早說?」

「我聽說二弟在江南出了事,哪里還會拿這些小事來讓你跟娘親糟心。」徐盈玉冷笑,「再說,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已經起了這份兒心,縱然能攔一時,也攔不住一世。既然願意跟別的女人過,何不成全他?且看他日後如何高官厚祿、仕途風光、兒女雙全?」

徐叄不得不提醒女兒,「雖說我位子高一些,你也不能拿這種態度對待女婿?」

「爹,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在婆家如何?我何曾不賢良德淑?」徐盈玉道,「曾家有多少家底兒?他拜見座師,人事走動,我填補多少也不會在他面前提一句,以他臉上難看。婆家那些親戚,我稍微應的慢了,還得被說大小姐脾氣。公婆面前,未敢有一日不盡心。母親給我的衣料補品,先要把最好的給老人享用。我這樣辛苦,莫非是為了看他納小?」

「這不是為了傳宗接代么。」徐叄與女兒道,「這樣,去母留子,如何?」

「反正我是不會再跟曾靜過了。」徐盈玉給父母寬心,「爹,你們也不必擔心,這是好事。我還年輕,瞧出曾靜不過是人臉畜牲心。若是過二十年,他露出畜牲心腸,我可就真發難了。」

徐盈玉完全沒有半分傷心,她把話說完,便起身道,「我去小廚房瞧瞧,爹,你不是愛喝豬腳湯么?女兒親自下廚給你做去。」

徐叄尚未說話,徐盈玉已嘆,「我伺候曾家一家子,曾靜也不念我的好兒。與其如此,還不如回來孝順爹娘呢。」

「將心比心,他吃用著我的嫁妝,我這樣做牛做馬的伺候他,圖的什么?對人太好,他只當理應如此。」

徐盈玉清秀的臉上露出一分決絕,留下擲地有聲的一句話,「豈有此理!」抬腳走了。

徐盈玉的性子最肖似其父,她人生的並不算絕色,只是美麗。不過,做事極有主見。一旦下定決心,就會全力以赴。

當初,曾家真算不得好人家兒。

徐盈玉看中曾靜,只圖一樣,曾父是沒有納過妾的。而且,她托人找來曾靜的課業文章,看過十數篇,覺得此人還算有些才學。相貌周正,雖然家境差些,徐盈玉並沒有太在乎。日子都是自己過的,就是自己父母,先前也窮困艱難的很,還不是一步步有了今日。

徐盈玉真不勢利,開始,徐夫人不樂意。徐盈玉直接說了,只圖這個人。

如今這個結局,徐盈玉怨不著別人,她也認了。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馬上就能糾正。不論再艱難,絕不回頭。

徐叄常說,「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句話,怕也只有徐盈玉記在了心里。而且,她也一直是這樣干的。

徐盈玉具有一種骨子里的冷靜與冷漠,如若她是個男子,絕對是從政的好手兒。

她對自己的婚姻定位極清楚,她也不是要什么山盟海誓的愛情,她只是希望日後能過太平日子,沒什么姬妾通房的心煩。

這五年來,她的確也是過的這種日子。

內宅家事並不能難倒她,曾家人口簡單,因為她的出身,公婆對她並不苛刻。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賞鑒字畫,可以下廚做幾碟自己喜歡的點心,抑或是看書習文。

相對於其他女人,徐盈玉的日子清閑悠游,神仙一般。

這也是一直是她想要的。

如果曾靜不納妾,她可以一直這樣過下去。

孩子的事,徐盈玉並非沒有聽到公婆的話中意。不過,她有她的底限,她不接話兒,也不多話,只管看曾家人如何行事。

瞧瞧,報應來了。

這是她看走眼的報應,何曾不是曾家貪心太過的報應。

徐家對於曾家意味著什么,徐盈玉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父親不但位居一品尚書,還有一層更厲害的身份:父親是上皇親自為陛下欽點的師傅,先前是太子師,如今就是帝師。

徐盈玉對外面的事知道的並不多,只是偶爾才能聽父親說個只言片語。不過,她天生對政治有著極高的敏感性,這些事,沒有人教她,她就是知道。

對於同床共枕五年的枕邊人,曾靜的資質,徐盈玉有著更公允的評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這樣的資質,若有人提攜還罷;否則,這樣的人,真是一抓一大把。

失去徐家,除非曾家還能為曾靜娶一門比她更顯赫,或者同樣顯赫的媳婦。不然,曾靜有的奮斗了。

徐盈玉敢回娘家,她三個兄弟,雖然本事不能與父親相比,可是品性都不錯。她們一母同胞,自幼關系融洽。

並且,她還年輕,另找一門親事,並不艱難。

明湛對於徐叄印象開始好轉。

徐叄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明湛保下了徐秉忠,徐叄自然也要交付他的忠誠,與本家劃清界線,並且將他隱隱約約知道的一些秘事一五一十的告知明湛。

徐叄道,「不怕陛下怪罪,臣與本家實在聯系不多。臣自幼為嫡母厭棄,若非是念書有些呆性,在族老的威壓下,怕是連族譜都入不了。嫡母一直對臣防范甚嚴,這些事,也是臣偶然知道的。」

明湛並非拘泥之人,嫡母庶子什么的,人徐家自己的事,他更不會多說,遂一笑道,「老徐啊,你是個聰明人,亦應明白父皇點你為朕師傅之意。」

「臣惶恐,焉敢妄忖帝心。」

明湛哈哈一笑,「這有什么?你們若是不琢磨朕的用心,朕就要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