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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基本的禮儀自然是懂的。見人家姑娘都要端茶送客了,鳳榮不禁面露焦色,支唔踟躕道,「徐姑娘,聽說我母親很喜歡姑娘。」

「我與逍遙侯夫人不過偶爾見過幾面,淡水之交,談不上什么喜歡不喜歡的。」徐盈玉道,「鳳公子若有事,求助您的母親比較好。」

鳳榮露出難色,連連道,「不,不,徐姑娘。我實在是沒法子,方來求姑娘的。」

徐盈玉道,「我不覺得以公子的身份,可有什么需要我幫助的。」她再機伶的腦袋也想不到是逍遙侯夫人要找她做兒媳婦兒啊。

鳳榮臉都急的紅了,看徐盈玉一眼,又低下頭去,厚著臉皮低聲道,「不瞞姑娘,在下去年喪妻。我母親,我母親怕是……」

話到此時,徐盈玉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雖然她先前再也想不到逍遙侯夫人是打算叫她做兒媳婦,但是鳳榮都說的這樣明顯了,徐盈玉再不明白,那就是豬了,當下面色一寒,冷聲道,「鳳公子,請住口!」

隨手將薄胎骨瓷盞啪的放在一畔的幾上,徐盈玉冷著臉道,「還請慎言!」

「徐姑娘,我,我……實在唐突實在唐突。」見徐盈玉惱怒,鳳榮那張老實俊逸的臉上忽而露出一絲喜色,不過也只是一閃而逝,鳳榮急忙壓下臉龐去。

徐盈玉正在氣頭兒上,自然沒有留意,直接吩咐,「送客!」

眼望逍遙侯世子半是羞慚半是狼狽的退去,見識過皇帝陛下的英明果決,宗室中竟然有這種不知所謂的軟蛋,真是一樣米養百樣人。徐盈玉氣的狠狠的往地上啐一口,暗道晦氣!

徐盈玉回了總督府,並不知道,還有更晦氣的事兒等著她呢。

徐盈月,徐盈玉大伯徐立家的女兒。

自從徐立因兒子徐秉生的連累,自太原府貶官回了江淮,不知是羞於見人,還是啥的,就不大在外面露面兒。

徐盈月性情並不肖父,活躍的很。且自恃出身美貌,自幼養在徐太夫人膝下,向來不將別人放在眼里。徐家女孩兒中,她自認第二,無人敢當第一的人。

但是,徐盈月的運氣真的不是很好。

他父親徐立堂堂徐家嫡長子,熬到白了頭發不過太原一知府,遠遠比不得在帝都為帝師兼戶部尚書的庶三子徐叄位高權重。

而,徐盈月自負才能,不料徐盈玉橫空出世。

徐盈玉較她年長八歲,按理,人家徐盈玉比她強些,方是正常。

結果,徐盈月就是看不過徐盈玉在淮揚大出風頭兒,一心想干點兒啥事兒壓徐盈玉一頭。

幸而徐家規矩森嚴,徐太夫人再喜歡徐盈月,也不可能為她壞了規矩。何況如今徐大太太回了淮揚,也有空騰出手兒來管教女兒。

雖然徐盈玉如今得太後重用,不過徐大太太真不大羨慕徐夫人有這樣的女兒。

這個年代,哪個做娘的受得了有個和離在家的女兒。

且如此的不守婦道,只管讓女孩兒出來拋頭露面,不成個體統。

徐大太太的想法很正常,這個年代大多數女人都是這種觀點。偏徐盈月不這樣想,畢竟徐盈玉在私德上再如何為人所詬病。可是,徐盈玉如今正管著善仁堂的事兒。

一個善仁堂是小,其間帶動了多少經濟,就舀葯材這塊兒來說,哪個大葯商不盯著善仁堂呢。

徐盈月隨母親出門,不少人家兒的夫人都拐彎抹角的打聽著善仁堂的事兒,話里話外的誇徐盈玉明能干,這樣向來出頭拔尖兒的徐盈月情何以堪,如何服氣!

徐盈月內心嫉妒的發狂,偏還有幾分城府,面兒上不露出半分,只管一味的與徐盈玉親近,每日一口一個姐姐,親熱極了。

三不五時的就去瞧徐盈玉,擺足了低伏做小。徐盈玉雖然並不想與本家走的太近,只是,也不能無緣無故的直接與本家翻臉。徐盈月這樣死皮賴臉的上來,她也不能將徐盈月攆出去。

倒不是徐盈月假眉假樣的哪里出了差子。實在是徐盈玉認為,徐秉生那是徐盈月的親哥哥。徐秉生的死,雖然是徐秉生自找,不過哪個親妹妹受得住,自己同胞哥哥砍頭,堂兄無罪釋放。

反正,若是徐盈玉自己遇到這樣的事兒,她絕接受不了,遷怒是一定的。

也做不到徐盈月現在這副與她親近的樣子。

徐盈月的表現沒有半點兒問題,只是情理不通,就是最大的問題。

因此,徐盈玉暗中提防徐盈月三分。

如今徐盈月不知為什么,來的更勤了。

徐盈玉剛進總督府的大門,就有自家里帶來的小子過來輕聲回稟:姑娘,堂姑娘又來了,這會兒正纏著林大人呢,姑娘趕緊去瞧瞧吧。

徐盈玉的臉當時就黑了一半兒。

她雖住在總督府,但是張太醫等都住在總督府。

徐盈月這是要做什么?

徐盈玉回到院中,正聽了個現場。

徐盈月哽哽咽咽,一臉梨花春帶雨,巴掌大的小臉兒帶著十分的可憐,正在控訴堂姐徐盈玉的「暴行」,「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姐姐,每次來,姐姐都似不高興似的。姐姐雖然忙,我也是萬不敢打擾她的。我父親與姐姐的父親是親兄弟,我與姐姐是堂姐妹。姐姐久不回揚州,即便回來也只住在總督府里。家里祖父母多有惦記,又不敢來說讓姐姐住到家里,生怕姐姐哪里不如意。」

「我這次來給姐姐帶了親手做的點心,不知道姐姐喜歡不喜歡,合不合姐姐的胃口?」

那偶然間的一凝眉,那不經意間的帶淚的眼,那楚楚風情,那弱不禁風的凄楚……

徐盈玉剛在善仁堂被鳳榮惡心個半死,回來又碰到徐盈月這種白花態,當下沒吐出來就是她心理承受能力強。

徐盈玉緩步進門,還是她留在府里的小婢芙蓉眼尖,芙蓉忙行禮,松了一口氣,脆聲道,「姑娘,您回來了,婢子給您請安。」大步過去打起珠簾,服侍徐盈玉進門。

徐盈玉擺擺手,並未錯過徐盈月臉上的驚詫,直接吩咐道,「芙蓉,你隨堂小姐回去。今天,堂小姐在這里與林大人說的話,一五一十,分紋不差的跟大伯母學一學。去吧,送堂小姐回府。」

芙蓉脆生生的應了。

徐盈月淚盈於睫,大大的淚眼中滿是不能置信,起身柔弱辯白道,「姐姐,林大人過來,想著姐姐不在,我只是依禮與林大人打聲招呼而已。姐姐千萬不要誤會才好。」

「芙蓉,你去問問大伯母,我不懂堂小姐這是依的哪門子禮法與總督大人男未婚女未嫁的在屋子里打招呼。」徐盈玉臉色冷然,一句話把林永裳的臉都刺痛了。

林永裳當即道,「本督還有事,先走了。」當下腳底抹油,遁了。

徐盈月兩行淚刷就下來,斷線珠兒一般,吹彈可破的臉上留下兩道淚痕,尖尖的下巴脆弱的直顫,櫻唇張了張,徐盈月無奈道,「既然姐姐不肯信我,要說這些話,我也沒法子。只是姐姐不該舀徐家的名聲玩笑,若不是林大人經常來姐姐這里,怎會未曾命小仆通報,就直接過來呢?」

「姐姐又舀那些話誣我,可知姐姐雖是和離之身,也是大家閨秀。我好心來看望姐姐,林大人不請自到,我在姐姐的院子里偶遇了林大人,莫不是要裝聾做啞?」徐盈月露出無辜至極的小白兔神態,口齒卻十分伶俐,「姐姐舀那些話誣我不要緊,倒是姐姐還住在林大人這里,若是壞了林大人的名聲,姐姐又能有什么面子呢?」

徐盈月斂身一禮,柔聲道,「妹妹忠諫之言,望姐姐多思多納,好自為之。」

轉身搖搖擺擺的走了。

徐盈月話中的威脅之意,徐盈玉怎能聽不出來呢?

林永裳來的是她的院子,只是偶遇徐盈月,鬧大了,對徐盈玉沒有半點兒好處。徐盈玉要讓芙蓉跟著徐盈月回家,也只是想著壓一壓徐盈月的妖氣罷了。

只是不承想,徐盈月比她想像的更加聰明。

不過,這一次若是在她的院子里尚且容徐盈月占了上風,之後怕徐盈月更要興風作浪,生起是非來。

徐盈玉一個眼色,芙蓉出馬。

芙蓉能被留下來看院子,就是個伶俐的,芙蓉當即道,「堂小姐的話,小婢不敢苟同。堂小姐在院里與林大人相遇,就當知避嫌。還是堂小姐看到哪個男人都要請到屋里來喝茶待客的?小婢隨著我家姑娘多年,聽聞本家規矩十分森嚴,倒不知未婚姑娘招待男人的規矩,是依哪里的禮法而來?」

「再者,我家姑娘是太後娘娘的女官。其身份並非是堂小姐可比,與林大人本是同僚,住在總督府是太後娘娘親口吩咐的,為的是便宜當差。」芙蓉快言快語道,「剛剛林大人三次要走,堂姑娘都作態挽留,小婢瞧的清清楚楚。且堂小姐身邊兒這么多的丫頭婆子的不叫進來伺候,若非小婢堅持,怕是連小婢都得攆出去,又是何種道理?」

「誣沒誣的,小婢是見證人,若是要辯個清楚明白,小婢情願隨堂小姐回府里稟告太爺太夫人大老爺大太太,只是看堂小姐要不要這份體面尊貴了?」芙蓉話里帶刀道,「我家姑娘每日何等忙碌,堂小姐三番五次前來擾了姑娘休息不說,若有其它意圖,就不是小婢所能知道的了!如今堂小姐又反說姑娘誣你,就是小婢也不能心服的。」

徐盈月被芙蓉一頓棍棒相加的話說的臉色煞白,恨恨的咬住下唇。當然,她是個聰明人,亦會識時務,這是徐盈玉的地盤兒。

徐盈玉並不好惹,她又能占到什么便宜呢?

當下楚楚可憐一拭淚,「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姐姐,我告辭了。」

徐盈玉冷笑,「我可不就是不知道你是何求嗎?」

徐盈月腳步未做絲毫停留,行雲流水一般,帶著婆子丫頭的從容離去。手里將一條上好的鮫綃帕子扯成了爛布條兒,秀麗的臉龐露出幾許猙獰。

賤人,還敢威脅她!

徐盈月心頭大恨!

可是,一想到林永裳見了徐盈玉便急不可耐遁逃之事,徐盈月一片心傷,禁不住落下淚來。

林永裳不過而立之年,生的俊雅清秀,風骨別致,又位高權重,才華滿腹,家無妻女,談吐風趣,這對於一個少女,幾乎具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徐盈月並不是第一次見到林永裳,可是,她不可避的被林永裳所吸引。

於是,徐盈月厚著臉皮一次又一次的來找徐盈玉。

只是,為了見一見她夢中的情郎。

怎奈郎\心似鐵,見到她的母老虎堂姐,竟不知護她一護,便急忙遁逃。

怎能不令徐盈月傷心欲絕,萬念皆滅。

扶著小婢的手坐進車里,徐盈月無聲的流著眼淚。

小婢月華滿臉不服,勸慰主子道,「姑娘莫傷心,何必跟堂小姐一般見識。誰不知道,她是與夫和離的潑婦呢。最是不守婦道的,姑娘這樣柔弱的人兒,堂小姐這樣喜怒無常的,哪個能受得了她呢。」

徐盈月柔聲嗔道,「哪里有你們這樣說姐姐的呢。慣的你們,忒沒規矩。」

月華見姑娘只是輕嗔,她是徐盈月身邊兒的老人兒了,最司察顏觀色,仗著膽子繼續道,「婢子們就是太講規矩了,剛剛芙蓉竟然敢那樣對姑娘說話兒,若不是姑娘一直教訓我們要規矩和氣,奴婢定要撲過去撕爛了那蹄子的嘴巴。」

徐盈月嘆口氣,她倒不是為徐盈玉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