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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侯眼中一喜,贊道,「多虧林大人籌劃得當。」

林永裳苦笑,「我這原本是預備著皇上征用給西北軍的,唉,如今倒不必說這個了。」

至晚間,侍衛甲自外回來,普通的青衣侍衛服上倒看不出什么,只是身上彌散有淡淡的血腥氣。林永裳鼻子極靈,馬上問,「可是受傷了?」

侍衛甲搖頭,「屬下未曾受傷,只是那人反抗激烈,服毒自盡了。」

「死就死罷。」林永裳未曾在意,嘆一聲道,「原就是已經死了的人了,難道還能回地獄中回來。」

侍衛甲道,「大人,如今非常時期。請大人允屬下幾人隨侍左右吧。」他們皆是明湛派給林永裳的侍衛,在林永裳來淮揚之前,明湛對於淮揚之事也有些耳聞。而林永裳窮不拉唧的,連個侍衛都沒有。明湛便從身邊撥了幾個侍衛負責林永裳的安全。

林永裳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現在,侍衛甲等人功不可沒。

如今突然之間有人舀著那件信物出來,若是擱十幾年前,林永裳正是落難時期看到那件信物,說不得會感激涕零,進而生出忠貞之心來。可是如今林永裳是何等身份,再者,他能走到現在,該經的艱難已經熬過來的。該有的地位,也有了。甚至,該報的大仇,已經報了一半。

林永裳本身就得鳳景乾看中,其間多有回護提拔。

到了明湛登基,更是一日三遷,信任非常。而且,哪怕明湛知道他的出身,亦未多言,反而多方回護,依舊信任。

一個君王能給予臣子的最大信任,也不過如此了。

哪怕林永裳真的背叛朝廷,他在公子那里能得到什么?一個來送信的屬下就敢對他露出不耐煩來。相比之下,明湛身邊兒最紅的何玉何公公都會對林永裳笑臉相迎。

林永裳能活到現在,早已看透世情。再多的艱難委屈,他依舊心志堅定,清廉自持,嫉惡如仇。如林永裳這等人,若是心里扭曲,仇恨朝廷,也等不到現在了。

何況,當他知道大同之事都是那人策劃出來的,更加心添厭惡,不願與之共謀。

林永裳是個非常有決斷的人,既然是道不同,那么,特意來總督府尋他的人就不能再留了。畢竟,他身邊兒,有明湛的人。

可惜侍衛甲未能將人活捉。

侍衛甲將那件信物雙手奉予林永裳,林永裳搖頭,「這也算證物了,你舀著吧,將來立案查證,或者用得著。」

侍衛甲將東西起,行禮退下。

林永裳不明白,一個人究竟經過了什么事,怎會有這樣翻天覆地變化。他還記得那個人,功課好,悟性佳,對誰都是溫和有禮,優雅相對,與那位喜怒無常的太子爺完全不一樣。

那人曾對他道,「阿業,你現在伴我念書。以後,我長大了,可以為皇祖父當差時,你也隨我當差,好不好?」

好不好?

當然好,那時林永裳年紀尚小,他既不姓林,也並不叫林永裳。他想的是,現在伴著太子世子念書,待日後,太子世子登基,君為明君,臣為賢臣,一世足矣。

物是人非事事休。

林永裳現在不姓范,也不再是單純懵懂的太子世子的伴讀阿業。那人,想必也不是舊時模樣了吧?

公子沒有看到派去林永裳處的侍衛回來,便已知林永裳的選擇。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公子嘆一聲,馬上已有決斷,吩咐道,「既然林永裳不識時務,按第二套計劃行事。」

梁東初忽然造訪安定侯。

安定侯原是鹽課司轉運使,正經的肥差,只是沒肥幾年就給鹽課改制了,且他發的那點兒橫財被明湛訛去大半。惶恐

許久,肉痛許久。如今安定侯在揚州,不過是配合鹽課改制而已。待鹽課改制完成,他也就可以回帝都復命了。

安定侯如今公務也沒多少,閑來無事就賞花觀鳥兒討老婆開心。

前番安悅公主因安定侯納小一事大發脾氣,夫妻關系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侯數月呵哄,安悅公主剛有回轉。

要不說有許多人都不願意娶貴女為妻呢,貴女脾氣都大,你一個鬧不好,就有的受了。

當然,也不全是壞處。

麻煩地界兒當然有,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安定侯與梁東初交情倒是不錯,倆人都有養鳥兒的嗜好。這一日,梁東初卻不是找安定侯來玩兒鳥兒的。

「侯爺,大事不好了。」梁東初面色緊綳,烏鴉嘴的對安定侯道。

安定侯倒沒什么在意的,笑道,「不就是韃靼人那點事兒,放心,有永定侯的大軍在,揚州城安全無虞。」

「唉喲,正是關乎永定侯,下官才不得已來找侯爺商議。」

「你找我來做什么,若是有好鳥兒咱們來斗一斗。若是正經事,跟林總督說去。」

梁東初顧不得避諱,直接拉住安定侯的袖子,踮起腳在安定侯耳際密語細說。安定侯一聽,臉色大變!

阮鴻飛在室內飲茶,卻有不速之客來訪。

公子自來熟的坐於阮鴻飛對面,微笑道,「記得少時,先生也曾教導我的功課,如今倒不敢與我相認了嗎?」

阮鴻飛搖頭,「你不是他。」

「也是,一晃二十年未見,先生已經成為杜若國主,我亦不是曾經的自己了。」公子感嘆道。

「這種謊話,你不必舀到我面前來說。」阮鴻飛清洗著茶具,頭未抬,「你既然知道我曾在東宮為師,就不該在我面前說這等低劣的謊言。我看人,向來過目不忘,你不是。」

公子的臉上忽然露出個狡猾無比的笑容,「先生,這天下,大部分人說的就是假話,而且,大部分人相信的也都是假話。假話說的多了,也就是真話了。如同先生,哪怕現在有人說先生就是阮鴻飛,可是,有人信嗎?」

「不過,若是你說你自己是鳳啟澤,是絕對不會有人信的。」阮鴻飛嘆道,「仁宗皇帝實在太仁慈了。」

「先生與我皆是漏網之魚,我想,先生並不是在諷刺我,對嗎?」公子彎起眼睛笑,眼中竟然帶出幾分天真氣來。

阮鴻飛道,「怕你運氣不會這樣一直好下去呢。」

「是啊,現在並不是仁宗皇帝當政。聽說,如今的皇帝殺伐決斷,從不容情。」公子道,「我聽說福王兄因先生而死。」

「我一直厭惡福親王的虛偽,你是知道的。」阮鴻飛倒了盞茶給他,自己捏了一盞,「明明野心勃勃,偏要裝出一副無關世事的臉孔來。為了活命,什么惡心的事都做得出來,他享受了這些年,死就死了吧。」

「我也不喜歡福王兄,他著實令人做嘔。」公子聞一聞盞中茶水香氣,嘆道,「上次,我以為先生會解決那兄弟二人呢,未料先生心慈手軟至此。」

阮鴻飛看此人一眼,淡淡道,「既便我解決了他們,也輪不到你上台。你不如明湛。」

公子輕嘆,露出臉色黯然,「是啊,不然先生不會在李方陳大豹面前不給我留半點兒臉面。」

「太久沒見,我還真一時沒有認出你來,先前只是覺得眼熟。」阮鴻飛忍不住一聲唏噓,「我一直不明白,你焉何如此?」

「先生當年如何,仁宗皇帝對你比對太子都好上三分。可是,結果又如何呢?」公子眼中的諷刺一閃而過,「初始,我以為先生死了,還常去你墳前祭奠於你。待鳳景乾登基,防宗室有若防賊,想活著,就得如同福王兄一樣裝傻充愣,於鳳景乾跟前乖的像條狗。」

「我甚至比不上福王叔,先生。」公子呷一口茶香,「我不想落個你一樣的結局,亦不願如同福王叔一樣卑微的活著,生死賦予他人手。大家都是太祖皇帝的子孫,鳳家兄弟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仁宗皇帝的皇位是如何得來的?與他們相比,我的血統也並不卑微。」

「我的學生之中,你是最有才干的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不到萬更,但是,大家也可以睡覺了哈~~晚安,心肝兒

☆、130

明湛回到宮中。

他先去了母親那里,衛太後雖然沉著冷靜慣了的人。此時卻是人在宮里,心在城外。聽見外面急促的腳步聲,衛太後忍不住自榻上起身。

明湛的腳已經踏進了安宮高半尺的門檻兒,衛太後一見明湛的臉色,心一下子安穩下來,溫聲道,「回來了?」

「嗯,薩扎暫時退兵了。」明湛扶著母親在榻上坐下,愧疚道,「叫母親擔憂了。」原本想接自個兒老娘來帝都做太後享福,不想他這皇位做的這樣的不牢靠,給人圍了老窩兒。這要有個萬一,不是要連累自己母親么?

衛太後笑笑,遞給明湛一盞杏仁茶,明湛接了。衛太後摸摸兒子染著外面風雪涼意的臉孔,「做什么事都沒有一帆風順的,何況是做皇帝呢?明湛,你剛登基,楊宇同謀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確切來說,這並不能怪你,只是你運氣不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