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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的言語。徐叄保持一品大員的品行與光鮮,低聲應下,「先生說的是,只是如今戶部一刻離不得人,否則陛下也不會堅持令學生奪情了。再者,本家的案子,定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查清的。如恩師提醒的那般,此次,學生派的皆是心腹之人,若有可疑之處,學生也定不會讓家里蒙冤的。」

徐叄在朝中歷練多年,官至此處,再有主見不過的人,豈能被錢永道三言兩語的忽悠呢,說起話來更滴水不露。錢永道仔細聽了,咂摸了一會兒,轉言叮囑道,「你想的很是,若是有什么要幫忙的,只管叫人去我府上。你不是外人,不必與我客套。」

徐叄再三謝過。

錢永道又說道,「這次,聽說青怡為福州戰事立了大功。唉,青怡年紀尚小,先前難做事不謹,失了輕重。你們是同門師兄弟,他才學也是有的,又正值年少。」呷口茶,錢永道嘆,「少年人,哪個能不犯錯呢?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唉,可惜我年邁力衰,於朝中也不認得誰。你是他的師兄,徐叄,若是青怡之事可以回旋,還得請你代說兩句好話才是。」

「有事,先生吩咐就是了。您對著學生說『請』字,實在折煞學生了。」徐叄謙遜道,「青怡也是學生的師弟,說的上是才學滿腹,這樣擄奪了功名,閑置在家,實在可惜。若有機會,學生定會為他轉寰。」

算起來,這關系真是一團亂麻。

趙青怡與徐叄都在萬里書院念過書,錢永道是愛才之人,凡是會寫文章的,念書好的,他一一在門下,賺得盆滿缽足。算起來,趙青怡與徐叄是同門師兄弟。

可是,接下來考試呢,林永裳被明湛點為主考,趙青怡正是此恩科的榜眼。

林永裳身為座師,趙青怡與林永裳便有師徒之稱。

而李平舟又是林永裳科舉時的主考,林永裳完全是自學成才,沒個正經老師。因李平舟對他青眼有加,多加提拔,倆人關系一直非常融洽。故此,林永裳視李平舟為師。

結果呢,趙青怡翻臉出手,狀告林永裳出身有礙。這就是典型的學生告座師,哪怕座師沒教過你念書識字,但是官場規矩,只要帶個「師」字兒的,你就得捧著敬著。尤其是在你還沒混好之前。

趙青怡這是什么行為,典型的欺師滅祖,為天下人所不恥。

當時趙青怡的確給林永裳造成不小的麻煩,而出手相幫林永裳的便是徐叄與李平舟。

李平舟是責無旁貸,此人將林永裳視為接班人。

徐叄幫林永裳,自然也有徐叄的考量。

先前錢永道見徐叄完全不顧同門之情,力挺林永裳,就不由的多心了。故此,錢永道忍不住出言試探,徐叄倒是痛快應下。

對於徐叄變臉如此迅速,哪怕錢永道也禁不住多疑了。

徐叄是真的替趙青怡說了幾句好話,尤其是福州知府將軍的聯名奏折一上,對於趙青怡能不惜己身,出城尋找援軍一事,明湛倒有幾分另眼相待。

忍不住嘆一句,「這個趙青怡,先前他冤告林永裳,如今倒又立了一功。有過則罰,有功則賞,這會兒,朕倒不知道該如何賞他了。」

徐叄是思量著搭救趙青怡一把,不為別的,就看中了趙青怡與林永裳有仇,你林總督不念我徐家大恩,竟然抄斬徐家本家滿門,我徐叄當然也不是好欺負的。當然,徐叄為趙青怡求情,也不直接求,心眼兒多的人想的多,徐叄是反著來的,他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趙青怡雖有功,也不值得陛下為此為難。救國救民,人之本色也。」

不得不說徐叄是摸准了明湛的脈象,明湛挑眉看徐叄一眼,笑道,「也不是人人都有此本色的,像福州城多少大戶,眼瞅著百姓將士們挨餓,硬是一顆糧食都舍不得拿出來。若非單兵當即立斷,如今福州城的結果還兩說呢。」

徐叄不說話了,明湛想了想,「趙青怡才學還是不錯的,正好現在修書用人。讓他到帝都來跟著修書吧。」

御史宋珠玉提醒道,「陛下,如今趙青怡正在父孝呢。」

明湛漫應一聲,「那就讓他出了父孝再來吧。」

宋珠玉瞅准機會,立時再進一步,上前道,「趙青怡一介平民書生,陛下猶體恤至此。徐相乃當朝相輔,陛下帝師,如今徐相父母俱喪,按禮按法皆當辭官守孝,以盡人子之義。陛下何不成全徐相一顆孝義之心呢?」

宋珠玉此話一說,還得到不少人的附和。

倒不是全天下的人都這樣尊崇孝義,實在是有不少人已經盯上了徐叄戶部尚書之位,等著他挪坑換人呢。

徐叄暗地里磨牙,恨不能撲過去一口咬死宋珠玉。

宋珠玉在朝中這樣明晃晃的說了,就有人有心想為徐叄辯駁一二,可是,父母雙亡,辭官守孝本是天經地義之事。故此,縱使有人想說,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此時,方慎行卻出列道,「陛下,如今大戰剛過,百廢俱興。徐大人戶部尚書之尊,熟悉戶部之事,此時此刻,還是當以國事為重。」

為啥方慎行敢出來說話呢,倒不是他跟徐叄有多么親密的關系。主要是方慎行的名聲足夠差了,他也不怕再招人來罵。

方慎行現在是一門心思的跟著明湛走,偏他是個聰明無比的人。方慎行曾奉命管理過那幾個騙吃騙喝的煉丹道人,使得他有機會近距離的接觸明湛,對明湛有著一定程度的了解。

明湛是何人?

不僅僅是一國之君。

在方慎行的心中,明湛絕對是具有罕見的智慧的君王。

像這種死了爹娘,辭官守孝之事。

皇上聖明,徐相明,哪個都不是傻的,焉能想不到呢?可是至此時,徐相仍然是穩穩的在朝中站班呢,這說明什么?

徐相應該早已試探過皇上的意思了,是皇上奪情,而非徐相不守孝道。

既然皇上要奪徐相的情,那他方慎行就跟著皇上走。

故此,方慎行很光棍兒的出列為徐叄說情。

果然,明湛馬上借坡下驢,順勢道,「慎行說的是,現在戶部哪個離得開徐叄呢。換個新人來,朕用不慣。暫且奪情吧,戰事之後,不必講究太多。再者,淮揚徐家之罪,有叛國之嫌,雖與徐相無干。到底淮揚徐家戴罪之身,守孝?守什么孝?」

「這等無法無天之徒,還配有人給他守孝?」

作者有話要說:心肝兒們早些睡吧,今天更的晚了~~

☆、147

淮揚徐家之所以會被載入史冊,倒不只是因為他們勾結匪類,偷燒軍糧,罪大惡極。

雖然在近階段看,徐家干的這事兒就是死路一條。但是,從浩瀚的歷史中數一數,徐家雖惡,不過這點兒惡在歷史中,真不算啥。滄海一栗,還輪不到他老徐家遺臭史冊呢。

老徐家之所以引起史家的興趣,記錄這一筆,另有原由。完全是因為他們開創了守孝史上的一個先例:凡罪不容誅者,子弟不准守孝。

這是武皇帝的名言。

當然,武皇帝的話經史官一翻譯就格外的文雅了。具體當時武皇帝是咋說的,也有人曾記錄下來,譬如,許多年以後,方慎行為了出書圈錢,就以當事人的口吻具體完全再現了此段經歷。

但是,後人卻大都以為方慎行為了圈錢,筆不擇言,誇大史實,有給武皇帝的光輝形象抹黑的嫌疑。

因為在歷史中有著詳細的記載,且從武皇帝的生平中,我們就可以知道,武皇帝除了治國有道、愛民如子啥的,他還通音樂,曾有著名的《帝王曲》留芳。更多的後世史學家以為,武皇帝無疑具有超一流的學識與眼光,所以武皇帝不大可能會說出像方慎行的書中所描寫的那些粗魯的話來。

方慎行此書雖然發行量極為不錯,但是,他因此書惹上了不小的麻煩,還被叫到慎行司喝了幾回茶。

當然,此是後話,暫可不提。

方慎行是個有爭議的人物兒,朝廷上看上他的人沒幾個。

此等小人,當初為帝王引進煉丹道人,後來證明,果然是騙子。

那會兒就有朝臣要株連,追究方慎行胡亂舉薦的責任。不過這小子運氣好,有皇上護著,反而自給事中轉御史,雖然都是五品銜兒,不過後者的前途自然遠勝於前者。

這說明,皇上還未曾厭惡此等小人哪。

有皇上護著,方慎行自己又夠謹言慎行,絕無把柄外露。這一時間,哪怕有耿直之臣想治他的罪,也找不到證據,只得任此賊子在朝中站著罷了。

尤其這回,徐叄守孝一事,方慎行跟個螞蚱似的,只怕顯不著他,忙得跳出來啵幾句,恨得人不能剪了他的舌頭去。

這其中,就包括左都御史王安方慎行的頂頭兒上司。

散了朝,王安官職高,走在前面,方慎行等自然行於其後。王安格外的將方慎行喚到一畔,漫聲道,「慎行,自來了御史台,你倒是格外的積極啊。」

方慎行笑眯眯地,「都是大人您教導的好。您不是常說么,御史台就是要伸張天地正氣,宣揚世上真理。言人之不敢言,道人之不能道。為弱者張目,視惡者如仇。大人的教導,下官一直都謹記在心呢。」

你媽!

徐叄哪兒弱了!

王安幾乎想怒吼上一句。他倒不是說淮揚徐家無罪,但是,淮揚徐家再如何的罪大惡極,那也是徐叄的本家。

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呢。

難道就因親爹有罪,就能不認親爹,不給親爹守孝么?

明湛的這種觀點兒,王安是極不認同的。

他也想在朝上爭一爭,奈何此次韃靼人入關,朝廷損失巨大,皇上定是憋著一口氣,而淮揚徐家所為,已與叛國無所不同。

唉,雖然王安不贊同明湛奪情徐叄的理由,但是,王安卻不想為淮揚徐家張目。

他心里還沒盤算好怎么說呢。明湛已經大袖一揮,退朝去也。

王大人心里有話沒能說出來,錯過了時機,滿肚子的暗火,就發到了方慎行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