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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武皇帝殺人,絕對更不忌諱。

眼瞅著第二天就是萬壽節了,這些動手的侍衛,一水兒的押到菜市口,正午時分,人頭落地。至於西寧侯,奪爵圈禁。

其實奪爵也分兩種,如衍聖公,明湛奪孔令德之爵,著令其本族堂弟襲之,算是一種奪爵的法子。另一種,就如奪臨江侯之爵,奪就奪了,並無令其子襲爵旨意,就當從沒有這個爵位一般。

西寧侯此事,宗室之中,不是沒人說情,明湛只道,「皇親之中,當初永寧侯的表哥犯了事兒,朕如何處置,你們當有所耳聞。宗室之中,咱們都是姓鳳的,老祖宗打江山不容易,越侯乃先忠義靖國公之後,功勛後人,給西寧侯當街打死,此等猖獗,日常行事,可想而知。以後,你們俱可以以西寧侯為誡。」

西寧侯的爵位沒了,妻以夫榮,西寧侯夫人的誥命自然也沒了。

一時間,西寧侯府的尊榮悉付塵土。

明湛也算奇人,帝都又打又殺的,腦袋滾滿地,人家照樣過生日慶賀。就是有臣子勸明湛,那些動手把人打死的侍衛延期砍頭,省的沖了皇帝陛下的壽宴。

皇帝陛下皆道,「添上些紅,才喜慶呢。」

這次萬壽節,人人過的恭謹異常。

明湛登基方一年,就奪了兩個爵位。又趕上出了西寧侯這么檔子事兒,人人皆多了三分小心,生怕哪里會觸了皇帝陛下的霉頭。

而在此時,一封來自雲貴的奏章出現在了內閣的書桌上。

自來處理政事,除了極特殊的密折專奏,其余皆是由內閣先閱過,藍批之後,明湛再行朱批,烙大印啥的。

這回,鎮南王府的奏章並未走密章密奏,反是直接分到內閣這里來。內閣諸位大人沒有不好奇的,依著規矩就先瞧了,這一瞧,大驚失色。

奏章是明淇寫的,行文簡單易懂,亦可由此看出雲貴那塊兒的教育水准的確比不上帝都,寧國長公主的文采比皇帝陛下強不到哪兒去。

內容如下:

明湛:

見字安。

如今,你在帝都為帝。鎮南王府向來無干帝都之事,不過,你是我的同胞弟弟,你如今之境況,我甚是憂慮,故來此折,以問可安。

善棋侯已到雲貴,聽他的意思,是要迎皇伯父回帝都重掌朝政。俗話說,天無二日,國無二主。與其如此,不如你回雲貴來。你是父王唯一之嫡子,雲貴大臣,盼你回歸之心,久矣。

這個逾越的女人!李平舟最看不中女人干政之事,偏偏明淇就是個例外,明淇非但干政了,還是光明正大的干政。如今連帝都之事都敢置喙,李平舟幾乎要在內心深處冷哼兩聲了。

往下看,李平舟更氣的臉都白了。

明淇寫道:帝都形勢復雜,非雲貴可比。上有宗室皇親,下有文武百官,哪個不是私情滿腹。如今你承諾不留嗣尚且不能令他們滿意,我想,恐怕你永遠無法令他們滿意了。

何必做這受氣包兒的皇帝。

當初,難道是你上趕著要做皇室的儲君嗎?還是你非做皇帝不可呢?如今既有宗室欲重迎太上皇回帝都掌政,這些人,又將你置於何地?

依我看來,他們只是將你當做一個台階,能踩下你,重迎太上皇理政,讓他們忽然有了從龍擁立之功,豈不美哉。

明湛,自善棋侯之言行所見,我實在不能理解你現在的處境,甚為憂之。如今你坐在龍椅上,他們恨不能將你拉下來,或者,是故意挑起你與皇伯父的不合,能兩敗俱傷最好。

其實依我看來,最美妙的結果並非是趕你下台,迎皇伯父回帝都。善棋侯意在挑動宗室與鎮南王府失和,更於雲貴插手鎮南王府繼承之事,其悖逆狂妄,勃勃野心,令我眼界大開。依善棋侯之意,最好我們一並死了,從而可以使他扶哪個稚齡皇孫上位。然後,野心家們就可以成為輔政大臣,甚至,可以效仿當年周公抱成王於膝上聽政之事吧。

不過,現在還有周公嗎?若是有周公,周公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帝王被人算計嗎?

現在的人,其目的不過是為了享受攝政之權勢,周公之地位。以前,我無法想像帝都亂象至此的原因,如今見到善棋侯,此惑方解。

這就是著名的《寧國長公主致武皇帝書》了。

寧國長公主於整個大鳳朝的歷史中留下了濃重墨的一筆,這封信,其實論文采看,實在沒啥好說的。但是,在被過度修飾的歷史中,這是難得的,可由此窺其一斑的重要的史料記載。

明淇敢來這樣一封奏章,自然已有所准備。

說句老實話,在內閣混的,都沒傻子。就拿李平舟來說,寧國長公主的奏章雖然有幾分不客氣,不過,他看過之後心里還真有幾分不是滋味兒。

要說善棋侯沒私心,這種話,假的讓人張不開嘴。

其實大家都不是什么涉事未深青春幼稚的毛頭小子了,鳳景乾一旦回來,可能給帝都帶來的執政上的改變,大家都心里有數,並且一直惴惴不安。

雖然這幾位都是鳳景乾用過的老臣,不過,明湛登基之後,可圈可點之處頗多。甚至公正的說一句,韃靼人兵臨帝都之事,再怎么算也算不到明湛的頭上去。

人家才登基一年不到,遇到戰事,似明湛這樣處置,已非常難得。

與韃靼之戰,正經不能算到明湛執政的問題上。像楊守同,那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叛變買的。不過,鹽課改制始於雲貴,明湛一手操控,及至帝都,如今鹽價下降至原本三成不到,天下百姓皆念及皇帝恩德。

甚至至如今,原本修道城牆得百萬兩銀子,現在呢,七十萬兩就夠了,里面還有十數萬兩是付給民工的工錢。

朝廷不抽丁,只要願意出力氣的,結了班子,按手藝論,每人每日多少銀錢,還管一頓午飯。

現在,帝都之中,連城牆根子底下曬太陽的乞丐都少了許多。但凡有膀子力氣的,寧可去賣力氣為生,也好過沿街乞討不是。

大家心里明白,明湛雖然有些小毛病,就是脾氣,也不怎么樣,而且,膽湛還有個讓人憂心忡忡的做太後的親媽。

但是,亦沒人可以否認,明湛的確是有明君之資。

甚至,明湛的資質,其實更勝於太上皇。

內閣一時沉默,還是徐叄先開口道,「善棋侯奉聖命去給太上皇講安,是不是仗著宗室身份,到鎮南王府滿口胡言、行止不宜,以至於令寧國長公主誤會了朝廷之意呢。」

你他娘的去雲貴就罷了,還敢亂說亂動,不是活夠了吧?

徐叄與明湛的利益關系最為緊密,如今明湛在位,他是帝師。若是明湛給人拉下台去,那他算是啥哈?前帝師?

再者,他家兒女,都得明湛器重。還,還,還有他家那倒霉的准女婿,還得指望著君王為范家平反呢。若是換了鳳景乾重新上位,鳳景乾如何肯理會范家的官司呢?

故此,徐叄絕對是正經的明湛黨。

不論任何時候,當然不能說太上皇的不是。如今,善棋侯弄出事來,自然是善棋侯的不是了。

對徐叄此言,兵部尚書顧岳山極是認同,「善棋侯不得當,不僅是令鎮南王府誤會朝廷,若是兩位聖人因此生出嫌隙,當如何是好呢。要依我說,當初就不該讓善棋侯去。」

當初,當初善棋侯串連宗室要迎太上皇回帝都,也沒看你姓顧的說話呢。歐陽恪有些不滿顧岳山附和徐叄,道,「不論如何,寧國長公主不過一介女流,竟然妄想指點帝位,實在太過了。」

刑部尚書簡濤生就一副富態的模樣,額上出了熱汗,一面擦汗,一面和氣的勸歐陽恪道,「老大人哪,寧國長公主那可不是一般的女流。陛下登基時,鎮南王沒到,還是寧國長公主代表鎮南王府來朝慶賀的。那是陛下的龍鳳胎姐姐呢。」什么都甭說了,唐時武則天稱帝,滿朝文武哪個不是男人,誰敢站出來放個屁呢。

李平舟公允道,「還是聽陛下的處置吧。」

就是李平舟亦私下對明湛表白一句,「寧國長公主對朝廷或許頗多誤會,臣等忠於陛下,絕無不敬之意。」

明湛嘆口氣,臉色落寞,並未說話。李平舟又道,「陛下自登基以來,頗多建樹。陛下在位,臣等適逢明君,也想著跟隨陛下建功立業,青史留名。」

「陛下與太上皇關系之親密,不是父子,更勝於父子。」李平舟正色道,「陛下,若是太上皇有別的意思,根本不會去雲貴。如今江山太平,偶有小人作祟,陛下切莫誤信小人,誤會了太上皇。」李平舟與鳳景乾君臣相得,自然不願看到鳳景乾與明湛交惡,故此,一腔怒火,全撂在了善棋侯頭上。

都是這老東西惹出的事兒!

還,還有襄儀太長公主,老太太這個年紀,還鬧騰個啥?你以為你是寧國長公主呢?

就是寧國長公主,李平舟也沒啥好印象。

再想到前些天犯事兒的西寧侯,李平舟忍不住道,」陛下,宗室享國家供享,卻不知斂,妄干朝政。陛□為天下之主,當訓以導之。「

如今這一團亂麻,皆是宗室之過!

明湛笑一笑,心下滿意道,「朕知道李相之意了,李相放心吧,朕與父皇的情誼似海深,不是請想挑撥就能挑撥的動的。倒是李相,真難得跟朕說這樣貼心的話哪。」

李平舟向來不是柔和的性子,聽明湛這樣調侃,竟一時有些尷尬起來,明湛立時調戲老頭兒道,「喲,李相臉都紅了。」

人家李平舟啥年紀了,幾十年的閱歷,吃的鹽比明湛吃的米都多,過的橋比明湛走的路都多,尷尬是真的,哪里會臉紅呢。可不知怎么的,被明湛這小不正經的一調戲,老臉竟然真的紅了一遭。

明湛哈哈大笑,李平舟腦羞成怒:好不正經的君王哦,我干嘛要多嘴勸他哦。

撒嬌李紅著老臉,一甩袖子,轉身走了。

☆、173

李平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明湛明白,朝臣歸心的日子已在眼前了。明淇比他想像中的更加能干哪,這年頭,小妞兒們也惹不起啊。明湛為了表現他對於明淇的感激贊美之情,肉麻兮兮的寫了封感謝的信回去。

日後,明淇接到明湛的信,惡心的一天沒吃飯。

當然,日後的事,日後再說。

如今,只說眼前。

明淇為明湛做的,自然不僅僅是一封試探朝臣、離間宗室的奏章。

善棋侯於宗室中素有賢名兒,就是鳳景乾在位時,面子工程做的再好不過,對於淮揚一系,向來恩典有加。善棋侯到了南宮,見到鳳景乾,那真是未語淚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