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越道,「此事我還要再商議一下。」
「無妨無妨,大當家盡管商議。」溫柳年道,「甚至可以等到初五過後再給本官答復。」
「多謝大人。」陸追點頭。
「不如明晚一起吃飯?」溫柳年熱情相邀。
趙越額頭青筋暴起。
溫柳年繼續道,「我們打算吃火鍋。」
「承蒙盛情相邀,不過朝暮崖上弟子眾多,只怕官府也容納不了。」陸追道,「還是不用了。」
「如此啊。」溫柳年眼底頗為遺憾。
「天色也不早了。」趙越實在忍無可忍,「來人,送客!」再待下去,保不准又會說出「既然大當家不肯下山,那不如換我上山,年夜飯要一起吃才熱鬧」之類的話,還是早點打發走的好。
暗衛立刻用看負心漢的眼神看他我家大人如此熱情相邀,你居然還趕他走?到底有沒有良心,陳世美。
趙越:……
「我們初二再來府衙。」陸追退讓一步。
溫柳年笑眯眯,「甚好,一起吃晚飯吧。」
趙越頭疼,為何這人三句話不離吃飯?
「好。」陸追點頭,「那兩日後再見面詳談。」
下山路上風雪茫茫,待回到府衙,溫柳年已經凍得手腳冰冷,花棠替他煮了一大鍋紅糖生姜,喝下去才算是暖了起來。
「多謝左護法。」溫柳年嘴唇有些發白。
花棠道,「大人對朝暮崖也算是盡心盡力。」
「趙越不是壞人。」溫柳年放下水杯,「能拉一把算一把。」
「我家公子甚是思念大人。」花棠又幫他添了杯糖水。
「是嗎?」溫柳年笑道,「我也很想念大家,雲嵐城內現在如何了?」
「新來的縣令名叫成景軒,也還不錯,不過卻與大人不同。」花棠道,「用宮主的話說,大人是悶不做聲的蔫壞,他是明目張膽的使壞,不過卻也有共同點,都壞得不招人討厭。」
溫柳年大笑,「秦宮主果真是一針見血。」
「天色快亮了,大人也早點歇息吧。」花棠道,「明日還要早起。」
溫柳年點頭,道謝後先是送花棠回了小院,然後才回去住處,途中經過木青山的卧房,就見屋內燭火跳動,床邊像是坐了一個人,於是滿意捏捏下巴,淡定路過。
木青山縮在被窩里,正睡得一臉香甜在趙越離開後沒多久,他就拾東西回房睡覺,因此並不知道尚雲澤已經提前回來。
書呆子睡覺大多很安靜,木青山也不例外,手指攥著被子邊,大半個時辰動也不動一下。
尚雲澤看得好笑,伸手輕輕戳戳他的臉頰。
木青山不滿往里縮了縮,把自己整個包了起來。
尚雲澤從袖中掏出一枚巧的小玉佩,放在他枕側之後又陪了一陣,方才起身離開。
暗衛依舊蹲在屋頂看他。
尚雲澤目不斜視,只當自己什么都沒看到。
暗衛集體拖著腮幫子嘆氣。
明顯又沒成啊。
照這個進度,我們到底何時才能喝上喜酒。
真是非常著急。
第二天一早,天上難得出了太陽。溫柳年站在院中活動了一下筋骨,然後便寫了十幾條對聯,差人送去給城中百姓。
「大人,早。」木青山裹著大棉襖,打著呵欠出現沒睡醒。
「早。」溫柳年道,「今日也沒事,師爺還是早些回家過年吧。」
「倒也不著急。」木青山道,「尚堡主說好要與我一道回家,現在似乎還沒醒。」
「是嗎?」溫柳年驚奇。
「嗯。」木青山點頭,「他說自己不能吃火鍋,獨自一人又無處可去。」聽上去略凄慘。
「如此甚好,也讓尚堡主吃吃大嫂的家常菜。」溫柳年笑眯眯點頭。
果真是進度喜人。
【第18章一起回家過年】
早飯是豆腐包子和小米粥,做飯的嬸子向來喜歡木青山,於是又多給他添了一勺肉末,吃了還沒兩口,就見尚雲澤推門進了飯廳。
「尚堡主。」木青山笑眯眯打招呼,「早。」
「早。」尚雲澤坐在他對面,往碗里瞄了一眼,「清湯寡水。」
「廚房還有麻辣小面,是從蜀中帶過來的花椒與辣椒。」木青山道,「大人與暗衛很喜歡,堡主也可以試一試。」
「不吃。」尚雲澤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帶我回家?」
「吃完早飯就可以走了。」木青山道,「正好還可以幫嫂子准備年夜飯。」
「嗯。」尚雲澤繼續看他吃包子,過了一陣又問,「玉佩喜歡嗎?」
「什么玉佩?」木青山聞言不解。
尚雲澤被噎了一下,「昨晚放在你床邊的,沒看到?」
「有嗎?」木青山納悶。
尚雲澤:……
早知如此,昨晚就該直接纏在他的手腕上,或者掛在床頭。
「沒注意到。」木青山老老實實道,過了一陣又有些奇怪,「我床頭為何會有玉佩?」
尚雲澤摸摸鼻子,「送給你的,過年討吉利。」
木青山更吃驚,「堡主昨夜來過我的房間?」
尚雲澤開始後悔挑起了這個話題。
見他不說話,木青山也就沒多問,低頭繼續默不作聲喝粥,只是眼底明顯寫滿疑惑。
尚雲澤深吸一口氣,「小木頭。」
「嗯?」木青山抬頭看他。
尚雲澤淡定道,「你的護身符被我弄丟了,所以賠個新的。」
門外暗衛心碎一地,還以為能聽到多驚天動地了不得的句子,我們可是連面都沒有吃就跑來湊熱鬧,結果居然變成了失物賠償。
感覺受到了很大的欺騙。
「這樣啊。」木青山恍然,搖頭道,「堡主不必如此客氣的,那玉雕也不值什么錢,丟了就丟了吧。」
「不行。」尚雲澤很堅持,「你必須,否則我良心難安。」
木青山發自內心稱贊,「堡主真是個好人。」
尚雲澤:……
若有可能,他倒是想當一次不管不顧的壞人。
但也僅僅是「想」而已。
因為並不是每一個讀書人,都能擁有像溫大人那般橫沖直撞的彪悍內心。
有的人太呆,自己便只有繼續等。
尚雲澤賠過來的玉雕是只小老虎,顏色比先前那塊更加通透翠綠,雕工更是好了不知多少個檔次,木青山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像占了他莫大的便宜。
「不要老是軟綿綿像只兔子。」尚雲澤幫他將紅繩系好,「偶爾也要凶一點,才不會被別人欺負。」
「沒人欺負我。」木青山道。
尚雲澤笑笑,用手將玉雕捂熱之後,方才輕輕塞進他的衣服里,「嗯,沒人敢欺負你。」
後院廚房,溫柳年正在挽起袖子剁魚頭,看上去十分霸氣,周圍一圈暗衛燒火的燒火,洗菜的洗菜,畫面十分和諧友愛。花棠抱著張嬸的小孩,正在一點點喂她吃米糊,小嬰兒眼睛大大圓圓,笑起來臉上還有酒窩,小胳膊也像胖蓮藕。
暗衛感慨萬千,萬萬沒想到我們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左護法如此溫情的一面,還以為她只會單手劈山。
「大人。」木青山過來打招呼,「我先回去了。」
「師爺稍等。」溫柳年擦擦手,從廚房里拿出幾個盒子,「准備了些年貨,代我送給大哥大嫂。」
「多謝大人。」木青山笑眯眯道,「我初二再回來。」
「無妨無妨,師爺大可在家多住幾天。」溫柳年道,「也好多陪尚堡主在這城內四處逛逛。」
暗衛眼中充滿熱情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雲嵐城說媒小能手,撮合一對成一對,非常具有職業素養。
尚雲澤果斷帶著木青山轉身離開,連一刻也不想多待。
真是一如既往不給面子。
火鍋底料炒起來,滿院子都是香氣,甚至連小巷內路過的百姓也駐足流口水。溫柳年遺憾無比,「如此美味,可惜趙大當家吃不到。」
「既然已經答應與官府合作,那以後有的是同桌吃飯的機會。」花棠道,「不過看他似乎有些暴脾氣,大人還是斂些好。」
「不礙事。」溫柳年道,「趙大當家雖說看上去凶了些,但還是很有原則的,應該不會隨隨便便就拳腳相向。」
花棠:……
她並不是這個意思。
暗衛貼心提醒,「左護法的意思是,大人要記得斂一些,不要隨隨便便把人氣死。」
「這樣啊。」溫柳年捏捏下巴,「本官盡量。」
「阿嚏!」趙越在朝暮崖上打噴嚏。
「喝不喝?」陸追拎了一壇酒過來找他。
「多謝。」趙越揭開封口。
「有心事?」陸追拍拍他的肩膀,「大過年的,理應高興一些。」
「也算不上不高興。」趙越道,「原本想著先在此養蓄銳,等過幾年再出山找姓穆的算賬,卻沒想到會提前。」
「其實是好事一樁。」陸追道,「憑空多了不少幫手。」
趙越笑笑,仰頭喝了一口酒。
「大當家對那位知府大人怎么看?」陸追問。
趙越放下酒壇,「我只求下山之後,能與他離得越遠越好。」
陸追搖頭,「怕是不可能,大當家還是要想開一些。」
趙越開始劇烈頭疼甚至覺得就算沒有追影宮,沒有騰雲堡,只憑一個溫柳年,說不定也能將穆家庄活活氣死。
這大概是世上最難纏的書呆子。
不過城中百姓顯然不這么想,新來的知府大人一天到晚都笑眯眯,說話慢條斯理,辦案不偏不倚,更不會仗勢欺人,簡直就是蒼茫城的福氣。
當然,更不用說那些紛呈的小冊子,和迷一般的美男子。
「大人。」衙役巡完街之後,到後廚去找他,「路上遇到不少百姓都在問,過年會不會發新話本。」
「這個嘛……」溫柳年習慣性捏捏下巴,也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