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行禮,於是現場便更加熱鬧起來。
溫柳年與木青山一道出了馬車,笑著同百姓打招呼。
一眾巫婆神漢也從另一架馬車內下來,且不說通靈之事究竟是真是假,起碼一身行頭都頗能唬人起碼對百姓而言,是很有看頭。
穆萬雷與穆萬雄也在人群中,城隍爺顯靈總是一件蹊蹺事,橫豎在城外軍營中也無事可做,過來看個究竟也好。趙五則是站在兩人身邊,名為作陪,實為監視,也省得出什么亂子。
溫柳年在率眾上過香之後,便退到另一邊,將地方讓給了那些巫婆神漢。
百姓凝神靜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一聲驚鑼之後,幾人便開始念咒做法,方式也各不相同:有人坐在地上如同老僧入定,有人仗劍往空中噴水,有人一邊轉圈一邊念念有詞,還有人一直便是金雞獨立。木青山心想,比雜耍班子還要好看。
太陽暖哄哄的,照在身上很舒服。
溫柳年覺得略困。
一把明晃晃的寶劍驟然伸到鼻尖,「天地玄黃!」
溫大人被嚇了一跳。
神漢高舉雙手,在場內跑了一圈,然後便丟掉寶劍,直直趴在了地上。
尚雲澤在一遍感慨,就算明知是假的,能演得如此賣力也不容易。
約莫一柱香的功夫後,眾人終於消停下來。
溫柳年趕忙問,「如何?」
「大人不必憂心。」其中一人道,「是好事。」
「好事?」溫柳年明顯松了口氣,「什么好事?」
百姓也不由自主豎起耳朵。
「自從大人上任以來,鞠躬盡瘁一心為民,城隍爺看在眼中,自是深受感動。」眾人滔滔不絕,「所以便在前夜上天庭請願,希望這蒼茫城能風調雨順,只是一時間與玉帝聊得興起,險些耽誤了時辰,回來時才會被百姓看到。」
「當真?」溫柳年摸摸下巴。
「自然自然。」一眾巫婆神漢紛紛點頭。
而周圍百姓在聽到之後,也覺得頗為靠譜因為溫大人的確愛民如子,又當真有本事,自從他上任以來,百姓的日子可好了不止一兩成。如此一個好官,老天爺想嘉獎也是理所當然。
「早就說了大人不必憂慮。」木青山道,「這下總算是可以安心了。」
「那城隍爺為何衣擺盡濕?」周遭有百姓問。
「是啊是啊。」經他一提醒,另一人也想起來,「老周家的小四子親眼看到,據說還被淌了一頭水。」嘖,簡直有福氣!
「倒也不是大事。」神棍笑呵呵一指廟前,「這不是有條河溝嗎,城隍爺走路一著急,自然便會沾濕衣擺。」
「不妥。」溫柳年搖搖頭,「來人!」
「大人。」幾個衙役站出來。
「找人將這條小河溝改道。」溫柳年道,「順便將城隍廟前的路修平,以後這里定然會香火旺盛,無論是對城隍爺或是百姓,出行都會方便許多。」
百姓歡呼一片,趙五掃了穆氏兄弟一眼,就見兩人神色如常,並無任何異樣。
溫柳年又同周圍百姓聊了兩句,便去了後堂商議城隍廟修葺之事,直到入夜時分才離開。
「大人。」趙五正在府衙書房內等他。
「如何?」溫柳年問。
「穆萬雷與穆萬雄一切如常。」趙五道,「在聽到大人要改建河道時,也沒有太多反應。」
「莫非他們其實並不想在水中動手腳?」木青山猜測。
「管他想不想,都必須先將水路截斷。」溫柳年道,「否則真等到他們動手,可就一切都來不及了。」
「先斷了這條水路,再增派城內巡查隊伍守住水井,應當就能阻止對方通過水道下蠱。」花棠道,「剩下的一條白莽江穿城而過水勢洶涌,就算倒一缸蠱王進去也沒用。」
「除了水路,還有什么方法能方便下蠱?」木青山問。」
「沒了。」花棠道,「大多數蠱毒都需要長期豢養,方能聽命於主人,想要害一個人可以,想要害全城百姓卻沒那么容易。」
尚雲澤皺眉,「但如此一樣一樣猜測過去,對我們而言著實被動。
「沒錯。」溫柳年道,「所以要先將最容易的一條路堵住,以殃及百姓,然後再讓他們去狗咬狗。」
「大人此言何意?」趙五沒聽明白。
「既然虎頭幫的人與他們很有可能是同宗,那便想辦法訛一訛。」溫柳年道,「若是能將這個燙手山芋徹底塞給穆家庄,那便再好不過了。」
眾人商議到深夜方才散去,溫柳年伸了個懶腰回到卧房,推門便見趙越正坐在桌邊,地上灑滿月光。
「大當家。」溫柳年點亮燭火,「你是來問今日城隍廟之事?」
趙越道,「陸追已經同我說過。」
「那大當家找我何事?」溫柳年不解。
趙越往桌上放了一個小盒子。
溫柳年遲疑,「送給我的?」
趙越點頭。
溫柳年拿起來,就覺得盒子里似乎有東西在動,於是被驚了一下。
趙越道,「打開。」
溫柳年猶豫了一下,「可否不打開?」
趙越硬邦邦道,「不可!」
溫柳年:……
但是這東西它在動啊!
【第44章-趙大當家很惡趣味】我還當你天下無敵
溫柳年問,「會咬人嗎?」
趙越道,「會。」
溫柳年:……
趙越催促,「快些!」
溫柳年只好壯起膽子,小心翼翼將上頭的鎖扣打開,速度極其緩慢。
趙越瞪眼,「畫像之時怎不見你如此謹慎?」
溫柳年無辜道,「畫像又不會咬我。」
趙越氣結,讀書人歪理真多。
溫柳年找了根小棍子,將小木盒蓋頂開。
一只胖頭紅甲蟲正趴在盒底,約莫有一個銅錢大小,見到亮光後就開始四處亂爬,看樣子像是要出來。
溫柳年臉色刷白,用小棍子飛速將它捅了回去。
趙越:……
「大當家還是拿回去吧。」溫柳年後背發麻,簡直連汗毛都要豎起來。
「害怕?」趙越倒是有些意外,「我還當你天下無敵。」
溫柳年打開門,「大當家過譽了,好走不送。」
趙越摸摸下巴,站起來往外走。
溫柳年緊張道,「帶上盒子!」
趙越惡劣道,「不帶。」
溫柳年苦口婆心,「此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大當家還是帶回去的好。」
趙越跨出門。
溫柳年死死拖住他。
暗衛拎著宵夜淡定路過,我們什么都沒有看到。
三更半夜不睡覺,在門口拉拉扯扯,嘖!
趙越道,「松手。」
溫柳年道,「拿走!」
趙越大步往外走。
溫柳年掛在他身上不肯下來。
趙越:……
「拿走!」溫柳年很有原則。
尚雲澤與木青山在院門口走過,也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兩人。
趙越只好又帶著他回到卧房內,以太過丟人。
木青山停下腳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尚雲澤道,「自然不要。」『
木青山猶豫,「但是看趙大當家方才的表情,似乎不怎么高興。」
尚雲澤心想,不高興就對了。
若是哪天兩人見面時喜笑顏開,那才是活見鬼。
「我是好心!」趙越將溫柳年放在椅子上坐好,「你可知它叫什么?」
溫柳年道,「蟲。」
趙越被噎了一下,「我養了將近十年,名叫紅甲狼。」
溫柳年虛偽稱贊,「名字真好聽,大當家果然好興致。」快些拿走!
「從苗疆帶過來的。」趙越耐著性子道,「將它帶在身上,能防止蠱蟲入體。」
「嗯?」溫柳年抬頭看他。
「穆萬雷最擅長便是以蠱攻人,你要與他打交道,還是小心為妙。」趙越道,「即便是有左護法在,也未必就能防備到滴水不漏。」
「很罕見?」溫柳年問。
「僅此一只。」趙越道,「蠱王雖說罕見,卻也能用葯物養出來,紅甲狼只能碰運氣。」
「如此珍貴,那我便更不能了。」溫柳年道,「大當家還是帶回去吧。」
趙越氣結,凶巴巴道,「我也並不是很想送你!」
那就趕緊拿走啊!溫柳年雙眼充滿期盼。
趙越隨手抄起盒子便出了門,簡直就是黑風煞氣。
書呆子不識好歹!
溫柳年松了口氣,坐在桌邊喝茶壓驚。
他此生最怕便是各類爬蟲,更別提這只還有毒。
簡直連膝蓋都要發軟。
「大當家。」對面尚府,陸追正在對月飲酒,「可要一起喝一杯?」
趙越怒氣沖沖坐在他對面,將木盒放在桌上。
陸追道,「是出去幫紅甲狼找蟲子解饞?」
趙越仰頭飲下一杯酒。
陸追了然,「看樣子是剛從府衙回來。」
趙越道,「你怎么知道?」
「因為實在太明顯。」陸追道,「除了溫大人,也沒誰能有此等本事,將大當家氣成這樣。」
趙越臉色愈發鐵青。
陸追道,「這次又是為何?」
趙越將方才之事說了一遍。
陸追吃驚,「大當家居然舍得將紅甲狼送人?」
趙越道,「暫借!」
暫借也很不容易啊,陸追打開盒子,打算喂它一些酒,卻見里頭空空盪盪。
……
趙越繼續自斟自飲。
陸追道,「大當家。」
「做什么?」趙越放下酒杯。
陸追道,「你最好再去溫大人房中一趟。」
「憑什么!」趙越瞪眼,「我才不去!」
陸追道,「紅甲狼不見了。」
趙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