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窮追不舍,目光執著:「當家的,你既然是大櫃,說過的話,做過的事,還可以這樣言而無信,這樣反悔的么?!」
鎮三關眸光凜冽,忽然盯住了息棧,鏗鏘說道:「老子沒有言而無信!那晚兒不是你說的,就一次,就這一次?!息棧,你這人說話算話不?」
大掌櫃的被逼到死角,這句話脫喉嚨口而出,說出來就立時悔了。拿這話去堵對方,真他娘的有點兒混蛋!
把人「開/苞」了,滿褥單的血跡都是罪證,然後跟他說,對不住了,這輩子就這一遭,下回爺不來了!
心頭的一塊肉忽然之間像是給人剝了皮,拿一條皮鞭子狠命抽打著,沒處躲沒處藏,鮮血淋漓地疼!而且那感覺分明就是自己活該!
電光火石之間,面前的息棧,瘦削的身子如同被雷電擊中,眼看著從胸膛處凹陷了下去,心臟於腔子里被轟得四分五裂。
兩只細致眼眶中的黑眸,在那個瞬間縮到了最小,如針尖一般攝人;雙頰卻如同被朔風凌虐,登時晦暗如大漠之上的漫天白沙。
寒氣之中劇烈抖動的身子,四肢都沒有了力道,周身的血脈凝結無淚,脆硬無痕。
息棧萬萬沒有想到,情到深處講過的那一句話,本以為可以搏一份真情真意,如今竟被對方拿來逼迫自己妥協。
就一次……
就這一次……
那是他跪在男人的腳邊,期期艾艾搖尾乞憐而說出口的話!
而那一晚,分明就是他卑微下跪,糾纏不休,求來的一夜!
本以為可以水到渠成,兩情相悅,從此朝夕相處,日夜相隨,如今才明白,一場白日夢……
這一世,原來仍然逃不開,被棄若蔽履的下場……
少年呆坐在炕上,雪白的臉龐冷得仿佛結出了一層冰霜,眉目如刻,眼睫上掛著冰珠,瞳仁如同兩池凍住的湖水,不再盪漾絲毫的漣漪。
伸手自炕邊的桌上,端起了那碗已經幾乎冷成一坨冰的湯圓,重新揣進懷中,用掌心牢牢地捧著,不斷地摩挲,想要將它晤熱。
手掌比碗中凝結的湯汁還要冰冷,又怎么晤得熱湯圓?
息棧緩緩抬起頭看著鎮三關,聲音飄渺無力:「給你做的,都冷了,你還沒吃呢……」
「……」
「我這個人,是不是,就是,招人嫌惡……」
「不是,不是那回事兒。」大掌櫃的心里一陣難受,你招人嫌惡?怎么會,當真不是那回事……
「你嫌我長得不中意吧……我,我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以前好看一些,真的,真的挺好看的呢……」
少年仰起臉來,呆呆地望著男人,身子畏寒一般劇烈的抖動。那兩汪凍湖之中分明閃爍著冰晶玉露,懸在眼眶之內,久久沒有滴落。「可是又能如何呢,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端起那碗湯圓,遞給男人看:「每年的上元節,息棧都要煮一碗湯圓,每年都這般,等我要等的那個人……從來沒有等到過,從來都沒有……每一次都是這樣,熱的出鍋,然後看著它,一點一點冷掉……」
大掌櫃是在那一刻,突然萬般後悔!為什么今日此地,他腦瓤子抽搐進水了一般,跟息棧說了這些屁話?
這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