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暴突,嘴巴大張,一根舌頭掛了出來。
垂死的人這時雙手拼命掙扎,殘存的左手夠到了掉落在不遠處的一枚盒子炮,抄起來對上了少年的腦袋!
「砰!」
「砰!」
千鈞一發,生死攸關之時,一遠一近,兩聲爆裂的槍響!一聲遠在山頭,一聲近在眼前!
息棧只覺得腦門上被火燒灼一般,鑽心地疼痛,整個腦瓢子幾乎要炸開一道縫隙,裂成兩半!
而左邊那只耳朵,像是被人一把扯掉,火燒火燎,嗚嗚地嗡鳴,頓時就聽不見聲響,慢慢地沒有了知覺!
熟悉的痛感,是滾燙的槍子兒燒穿皮膚,侵入肌肉的劇痛。
所謂的開水凌遲,也許就是這般滋味……
「噗哧!」
眼前一花,帶著濃重血腥味兒的紅霧噴面,潑灑而下,幾乎掩住兩只眼睛。
意識模糊,視線混亂,奮力掙扎的雙目,此時只看得到黃的,白的,紅的,黑的,肉臊子,豆腐腦,滿臉滿身……
34、扶危鸞銷魂一槍
第三十四回.扶危鸞銷魂一槍
銀膛百戰穿雲甲,遠目無極斷魂槍!
大掌櫃卧伏於山梁之上,身形一動不動,兩潭沉水靜靜地沿著那一桿擦得銀盔鋥亮、三尺來長的槍管,投射向遠方六百米開外的陣地。
一片密密麻麻,或站或躺或匍匐,蠢蠢欲動的蝗蟲大軍,在男人眼中如若無物。目光凝固之處,就只看到那一只衣衫已經浴血的白色小鳳。
兩枚金銅色的眸子,這時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冷霧,凌厲寒氣之下,是微小到旁人無法察覺的顫栗……
那個年代的漢陽造,是沒有瞄准鏡的,空有步槍的強悍氣勢和射速,本質上卻不是什么狙擊步槍。
當然,咱野馬山的大掌櫃,打槍全憑手感,抬手就打,本來也是不屑於瞄准的!
只是今時今日不同以往。冰冷的槍口之下,肉眼難辨的分毫之間,是息棧的頭顱……
食指僵硬,下不去手,完全無法下手……
這一槍若打中了,或許能救得息棧的性命;若是打不中,受傷的息棧陷於亂軍之中,逃脫的希望已經渺茫。
事實上,這一槍,打中敵人的幾率,和打中息棧的幾率是相同的!
真正的高手拿一把破爛槍,也可於五百米開外一槍爆頭。可問題是,這一槍將會爆掉誰的頭?!
殺紅了眼的那兩個人,肢體糾纏在一起。這一槍,不是爆掉這顆腦袋,就是爆掉另一顆腦袋。
火炕之上,纏綿懷中,那一顆溫熱的小頭顱,柔軟的青絲,俊俏的臉蛋,惹人憐愛的小下巴,眼中盈盈閃閃的情誼,口中深深淺淺的呢喃。輕而易舉就邁過了那一道相隔千年的鐵門檻,攻占了心底從未有人碰觸過的最脆弱之隅……
若是再也見不到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