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經歷死亡,就是陪伴了他整整十二年的那條狗。
那時候它已經很老了,常常整天整天地、卧在狗窩或者牆角一動不動,吃的東西也已經很少很少。那天,他在海城遠郊拍戲,下戲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但因為惦記著他的狗,他還是開車趕回了家。
大概是開門的動靜驚動了它,它罕見地站起來,趴在狗窩邊上,用長滿芝麻糊的老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葉飛瀾摸了幾顆狗糧,喂到它嘴邊,但它沒吃。它用鼻子把狗糧拱到一邊,張開它的大嘴,露出掉了好幾顆、殘缺不全的狗牙。它伸出溫柔的大舌頭,舔了舔他的手,眼角滾出一顆渾濁的淚。
他愣了一下,仿佛意識到什么,伸手溫柔地摸了摸它的頭。
它趴回窩里,用那種稱得上溫柔的眼神,戀戀不舍地看著他,然後一點、一點閉上眼睛,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那一天他哭了。
它陪伴他熬過了無數無數寂寞的日子,黑暗的日子,絕望的日子,讓他一個漂泊的旅人,在海城有了一個家。它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永遠不會傷害他、背叛他,永遠都會給他溫暖和慰藉的存在。
但是現在……連它也走了。
葉飛瀾抱著他一點點冷硬下去的軀體,最後一次把頭埋在他頸部厚厚的毛里,無聲無息地哭泣。
淚水滑出眼眶。
搶救室里傳來儀器嘀嘀的聲音,緊接著是醫生長出一口氣的聲音,醫護人員混亂的腳步聲,然後搶救室的門開了。
「放心吧,」主治醫生摘下口罩,對他說,「人已經脫離危險了。」
葉飛瀾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醫生遲疑了一瞬:「但是……」
葉飛瀾的那口氣沒松到底,心就重新提了起來:「但……怎么?」
一直負責蔣皓軒的病、也無數次看著江煒銘在他病床前流淚的醫生,有些遺憾地看著他:「他有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備。」
再也……醒不過來了?
再也醒不過來是什么意思?
葉飛瀾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迷惘,無法聚焦的目光從靜靜躺在搶救室病床上的人身上劃過。苟晟……再也醒不過來了?
明明昨天他還擋在他面前,說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他,那么偉岸強壯,又那么可靠,就好像永遠都不會倒下去。怎么會突然之間,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不、不對,他在演戲。
葉飛瀾緩緩回過神來,心里卻還殘留著剛才的心悸、痛苦和絕望,他伸手擋了一下眼睛,想對醫生笑一下,卻只是神經質地抽動了一下嘴角:「謝……謝謝你救了他。」
醫生拍了下他的肩膀,微微嘆了口氣,轉身走了。
蔣皓軒被轉移到旁邊的重症監護室,然後,其他醫護人員也離開了。
在走廊里重新安靜下來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