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章

「詔曰：叛臣左宣禍亂朝綱，禍殃百姓，朕念其忠良之後，欲寬待之，然左氏賊心不死，肆意妄為，今察納諫言，令左賊，關押天牢，欽此。」

「左大人，請吧。」

左宣沉默著看著士兵為自己套上枷鎖，蠻橫地推著自己離開府邸，踉踉蹌蹌的步伐拖動著腳踝上的鎖鏈摩擦著地面發出嘶啞難聽的響聲。

在走了很長的距離之後，左宣還是忍不住地回頭看了眼自己住了很久的庭院，那道自己踏過多少遍的門上，卻已經貼上了無情的封條。

囚車載著左宣一路顛簸，一路上的百姓並沒有對囚車表現出很大的好奇心，因為皇帝病重之後，被抓入獄的大臣們不下數十，這朝堂里的風向已經變了。

天牢到了，獄卒領著左宣到了一間牢房，沉重的鎖鏈鎖上了牢門，這一方狹窄陰暗的房間就將是左宣接下來生活的地方。

左宣打量了牢房以及四周的環境，附近的牢房里都住著站錯隊的「叛臣」，他們看見新來了一位「同伴」，都幸災樂禍地看著左宣，嘴里也說著些嘲諷的話：「喲，左侍中左大人也被押入獄了？聽說多年前左大人和那位也是一起念過書的啊，怎么，沒去求個情？這孱弱的身子骨，可別等不到問斬的那天就病死在牢里了啊哈哈哈。」那些原本就輕視左宣的人仿佛聽了什么天大的笑話，都附和著哈哈大笑。而左宣卻依舊沉默，走到牢房鋪了雜草的地方坐下後，就開始閉目養神。那些人看著左宣的反應自覺無趣，卻還是悻悻地又說了句「清高什么，這么有本事，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被關在牢里，哼。」

原本左宣只是閉著眼睛，卻因為前段時間太忙沒有休息好，就這樣坐著睡著了。

夢里是左宣對自己將來的美好設想，那個人順利登上皇位，而他也沒有在天牢里呆很久就無罪釋放了，他終於可以放下壓在心里的擔子，終於可以走出瑞安城，去看看外面的風景，和那個人一起。就這樣，左宣嘴角掛著從夢里帶出的笑容醒來，天已經黑了，而天牢里的光線很是昏暗，他恍惚地想起了自己已經不是在自己家里了，不過沒關系。我等得起，左宣這樣想著，又笑了。目光透過高高的窗子，看著外面星光點點的天空，明天是個好天氣啊。

「殿下，所有叛黨都已經押入獄了，這是名單，請殿下過目。」

「嗯。」他拿過手下遞來的名單，粗粗地看了一遍，還是看到了那個名字。手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漸漸緊。

左宣。

其實他對左宣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算起來他們已經五年沒見過面了。哪怕年少時關系再好也早就被時間消磨殆盡了，更何況，他們兩還有著對立的立場。

「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就這幾天處理干凈。」他頓了頓，「左宣先關著。」

手下愣住，又立即應了聲，便離開了。

鬼使神差，他想。就在剛才，他突然想起了以前，十六七歲的左宣，明眸皓齒，從他們常約見面的梧桐樹後走出來，嘴角掛著笑，叫著他的名字

「裴易。」

左宣從夢里驚醒，緩緩舒了口氣，又夢見裴易了。夢里是少年時候的他們，那會兒他們還沒有經歷離別，也沒有後來那些糟心事，裴易雖然話少，但和後來從戰場走出來的冷酷還是不一樣的，神情里帶著純真。

他有點想裴易了，雖然八年來每天都有想，但現在，這種情緒變得很強烈。可是，他還在天牢里，就算再想，他也沒辦法看見裴易。

好吧好吧，我得克制自己，左宣在心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