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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心,雖然有少數幾次情緒略微激動,但更多時候他對「江行哲」是漠然的,更似被動地接受著江行哲這個名字帶來的一切「遺產」。

這其實是不太正常的。沒有人不會對跟自己如此相似的人產生好奇,何況表面上楚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跟在江行簡身邊。他生活的環境,認識的人,接觸的事物……都和江行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即使他再沒有興趣,也不可能一句不問,但偏偏楚離好似從不關心江行哲的過去。而江行簡也默認了楚離的態度,對他的種種不合常理處視若無睹。

但在心底,江行簡不是不失望的。一個人的身體有了膿瘡,要擠破、挑開、痛過了才會好。如果粉飾太平,若無其事將膿瘡藏,即使外表看似無恙,內里也會一點點爛下去,終究有沉痾難返的一天。

他心知楚離對過去有著心結,也一直等楚離問起,隨便問什么都好,但卻沒想到陰差陽錯楚離會最先問起這個。

會議室有了短暫的沉默,江行簡斟酌著怎么跟楚離說。這個問題勢必會牽扯到他和行哲曾經的爭執,但此時此刻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卻需要一個更合適的契機。

他想了想說:「《梨園》項目停了是我做的決定。」迎著楚離假裝平靜的眼神,他繼續道:「行哲出事前,我和他有些不愉快,算起來《梨園》勉強是個源頭。行哲出事後,我心情不太好,覺得沒有《梨園》也就沒有後面的事,干脆停了它。」

這件事聽起來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在楚離出事後的最初,江行簡真的是遷怒於周圍的一切。不僅是《梨園》,包括秦穆、趙雲生……甚至是他自己,他覺得都是造成楚離悲劇的凶手。那段時間他苛責著自己,也苛責著身邊一切和江行哲有關系的人。只不過多數人都不了解他反常的原因,只有極少數人敏銳地把他的反常和江行哲聯系到一起。

他說完等著楚離反應,楚離的視線在劇本上游移,回想起去世前跟江行簡的矛盾,終於沒忍住又問:「你說跟江行哲因為《梨園》鬧得不愉快,是怎么回事?」

江行簡苦笑起來:「你知道行哲喜歡秦穆吧?」

楚離點點頭。

江行簡解釋道:「江氏最初籌拍《梨園》時,秦穆想要雲林的角色,趙雲生沒有看中他。結果行哲去幫他求情,又被趙雲生頂了回來。為著這個行哲想要坐謝總的位置,我沒有同意。」

他幾句話說完了當初的事,但楚離身在其中卻是知道自己曾鼓了多大的勇氣。生平頭一次,他想爭取些什么,既是為了秦穆,但何嘗不是想要證明自己。封塵的記憶一一蘇醒,曾經不甘又無能為力的情緒仿佛又一次在心底躁動。他認真地看向江行簡,問:「為什么?」

江行簡看著楚離清澈的眼神,似乎回到了江家書房的那個下午。那是他和江行哲最後一次見面,江行哲也是問他為什么?然而當初兩人誤會太深,江行哲根本沒耐心聽他解釋,而他因為謝家的事正焦頭爛額,也根本無心多解釋什么。

他輕聲道:「行哲的這個決定太過沖動,我要為江氏旗下的公司的負責。」

這個理由只是擺在明面上的理由,更深的,他無法言說的理由是因為嫉妒。嫉妒江行哲肯為了秦穆不顧一切,所以他才會激烈地反對。

江行簡不知道楚離能否接受這個理由,但更多的理由現在根本不適合說。他靜靜地坐在那里,不自覺地緊張起來。仿佛回到外婆病危前的那一刻。他站在病房門口,被剛剛知道的消息轟炸地頭腦一片空白,但偏偏他還得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等著醫生向他宣判外婆的命運。時光流轉,這一次宣判的人換成了楚離,宣判的仿佛是他的命運。

會議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才片刻,楚離刻意避開江行簡的視線,低頭看著劇本說:「其實……這件事你也沒有做錯。」

他說的不情不願,心里卻是明白江行簡說得對。他對江行簡懷著誤解的時候,總是覺得江行簡處處為難他。但如今他站在客觀的角度看,江行簡其實沒有做錯什么。他當時的行為更像是小孩子鬧著要玩具,無理取鬧的很。就算江行簡同意,董事會的人也未必答應。更何況擋在他前面的不僅是江行簡,還有坐在那個位置的謝元。任誰把他和謝元放在一起,恐怕都不會選擇他。

想明白了這一點,楚離的情緒微微有些低落,就聽著江行簡柔聲道:「不,我也做錯了。」

楚離訝然地抬頭,江行簡看著他,眼神專注,低聲道:「我當時對行哲的態度不好,其實我應該耐心跟他解釋的。但正逢謝家出了點事,我一時沒有顧上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