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最不想回憶的陳年舊事。
這人就像電焊那刺眼的激光正午太陽的芯子從火中跳到自己手上的板栗,每看一眼碰一下都像被刀尖扎了腳底,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讓他就此消失。
可是趙水天又很心疼這個人,像他對喬生惺惺相惜一樣,鄒世峰讓他有種同病相憐兔死狐悲的感覺,進退維谷,難受的如同行刑。
偏偏他眼前這個不知道「該拿他怎么辦」的小可憐還是一塊徹頭徹尾的榆木頭笨蘑菇,只會窩在那怯生生的顧影自憐,反抗都像極了默認。
「為什么,幫我?」他猶豫良久,小聲道。
「你猜為什么?」趙水天歪頭看他。
鄒世峰抬眉,眼神惶然,嘴巴微動幾下,好半晌艱難的說出一句:「我喜歡……喜歡女的。」
趙水天:「……」
???
趙水天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但似乎並不奏效,面前但凡有任何一件趁手的殺人工具今天這二百五就死定了,不,不趁手也完全ok,自己這就能拿枕頭悶死他!
「我看你不僅ptsd,你還被害妄想症!」趙水天冷漠的注視他:「聽好了,我喜歡喬生那種類型,對你這樣的受氣包一丁一點的興趣都沒有。麻煩你們『自作多情星人』開口前動動腦子遵守一下最基本的社交對話禮儀,別看著人模狗樣的背地里盡給自己加戲!」
「……」
鄒世峰被這一連串的炮語連珠擠兌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又五光十色七葷八素的變幻許久,最後什么也沒說出來,干巴巴的來了句「對不起」。
「不用道歉。」趙水天知道這小子不是真的自戀。
怪自己太出名八卦滿天談資遍地,讓這小孩兒能想到這方面瞬間就誤會出來了,拉都拉不住。
「你聽話,我又不欺負你。」趙水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走了,好好對自己。」
天地良心,這是他趙水天活這么大,所能想到的最能表達友善的一句話了。
「等等!」鄒世峰忽然叫住他。
「嗯?」
「為什么幫我?」他又問了一遍,似乎很在意。
趙水天垂眸笑了笑,覺得他這幅弱不禁風油菜花又偏偏固執的有些愚蠢的樣子還挺招人疼,就像自己平白多出一個之前素未謀面的弟弟,有些想伸手摸摸他的頭又怕嚇到他,最後只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輕咳了一聲,「你想知道?」
鄒世峰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告訴你。」
趙水天想,他大概像是歐亨利《同病相憐》里那個頗有人情味兒的強盜,抱著驗證心理不怎么干凈清白的過來,最後卻把人當成親朋一樣產生了關愛之情。
沒錯,他的確同情這種經受無妄之災變得脆弱不堪也情有可原的人。
「你問我因為什么。」趙水天站了起來,伸出一只腳踩在凳子上,一副要打架的姿態,他抬頭沖鄒世峰笑了笑。
「有些事兒不能撞南牆,但一味逃避也不對,你至少要把它弄清楚,才能讓自己多一分陽光下自由行走的安全。你要明確的告訴自己已經走出來了,你生活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晝夜如斯,光明傍身。」
「很多時候,他人不是地獄,你自己才是「注」。」
鄒世峰猛地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腦海里什么都不剩,仿佛被一場熊熊大火吞噬一空,變成一片遼闊沉寂的荒野,巨大的驚駭讓他眼球凸起,全然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