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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夏昭又退了幾步,恍惚中努力找回神智,「如你所言你當恨我。可你為何要委身於我?為何要懷我的孩子?又為何要答應赴中秋夜宴?明知是虎穴你還往里跳,這究竟是為何?你所言種種與所做種種,分明心口不一!今日若不讓我信服,我絕不善罷甘休!」

「呵。」韓夢柳無奈,「小昭兒放起刁來,倒也不弱。你若想聽也罷,只是說來話長,倒杯水與我吧。信誓旦旦地說著怎么愛我,卻連這最簡單的需要都想不到,果然小昭兒是太子殿下。」

夏昭臉一紅,轉去桌邊取水。余光望著韓夢柳如紙片單薄的身影,突有咫尺天涯之感,先前積攢的滿腔熱血竟一下便被抽空了。

「我四歲父親自裁,五歲母親病亡,與戰亂中受盡苦難的孤兒唯一不同之處,就是有大筆財產,衣食無憂。」韓夢柳垂著頭,幽深的目光望入杯中水影,「我剛會走路時就隨父親學武,父親常說要我同他一樣,以這個天下為己任。我那時不知這些話是什么意思,只是記得很清。後來有一日,周圍激戰許久,父親渾身血污,提著戰刀喘著粗氣對我說,這個天下他輸了,他已無面目再活下去,也不需要我同他一樣了。」

夏昭怔愣地站著。

「我與母親隱居他鄉,母親日日憂思,終究只撐了一年。臨終前她要我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並叫我別再練韓家武功,忘了自己是誰。那時我不明白,他們都讓我珍惜性命,可為何他們對自己的命卻如此大方?我更不明白,夫妻感情究竟是什么東西,竟能讓人說病就病,說死即死。」

韓夢柳語氣始終平淡,夏昭不敢想,此時的他心中有多痛。

「六歲那年,冬天相當寒冷,我在街上看見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子央求他那衣衫更加襤褸的娘給他買烤地瓜。他娘是真的買不起,便拒絕了,那孩子哭鬧起來,他娘厲聲呵斥,那孩子便不再說什么,站在旁邊憋著哭聲,憋得滿臉通紅。他娘也跟著哭了,最後跟賣地瓜的商議能否切開了賣。賣地瓜的可憐他們,同意了,切了桂花糕大小的一塊,母子倆拿著,又哭又笑地走了。」

夏昭的眼圈微微泛紅。

「那個孩子沒有錢,我有;可那個孩子有家人,我卻沒有。眾生皆苦,譬如我那曾經稱雄一方,立志給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的父親,轉瞬便化作青煙。」韓夢柳嘴角一扯,「那時我突然就不想活了,回去家里上吊,正四處蹬腿時腰帶斷了,我摔下來砸了腦袋昏了過去,黑暗中竟看到父母苦苦哀求我不要尋死。」

「我醒來後,胳膊斷了,頭腦卻清醒了。既然他們都讓我活,那我便活活看。我離開了那個小鎮,天南海北各處跑,結識各樣人,看各樣新鮮,學各樣本領。只武藝一項,因為實在不願想起從前,母親又有吩咐,便隱藏氣息,裝作不會。」

「這些年我四處走動各方結交,的確是因為好奇有趣,但每每好奇有趣完了,便又突覺空虛無望生無可戀,只想自我了斷。因此我只能讓自己去更多地方,結識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而且越刺激越好。唯其如此,我才能堅持活著。」

夏昭雙目睜大。

韓夢柳抬眼望去,小太子震驚的模樣令他十分滿意。「你想象不到吧,我就是這樣一個怪人,我的心早已爛掉。與我談感情,你挑錯了人。」

「可、可是……」夏昭仍不死心,「方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未答。」

「你怎還不明白?」韓夢柳無奈扶額,「今年元宵遇到你的時候,正是我又活不下去想找刺激的時候。你畢竟是太子殿下,我畢竟是韓平之子,這樣的刺激自然比以往都厲害。」

「你是說……」夏昭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