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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染金戈 聞笛 1313 字 2021-04-07

「是啊,」冬青重重地點頭,「你難道不高興嗎?」

盧正秋怔了一下,淡淡道:「不過舊疾罷了,我早已習慣與它共處。」

盧冬青沒等對方說完,便上前一步,抱住那一雙分外瘦削的肩膀。

他也不知自己的沖動源自何處,簡簡單單的「舊疾」兩字,仿佛冰冷的雨絲落在他的心上,令他的胸膛一陣寒苦,非得要牢牢擁住對面的人,才能夠緩解。

懷中人分出一只手輕撫他的肩被,一面在他耳畔輕聲道:「明明是好消息,你這是怎么了?」

他終於松開對方,帶著愧意低下頭:「尋了這么久,總算尋到一絲希望,我得好好感謝安師兄才行。」

「我已經代替你謝過了。」

他的雙手卻仍不舍地攀在對方肩上,來自另一巨軀殼的體溫順著指尖漸漸釋開,溫暖著自己的肌膚與臟腑。

盧正秋眉眼舒展,眼睛彎成恰到好處的弧度,神色有些疲倦,但倦意像是深潭中的磐石,被柔軟的水面蓋住,袒露在水面之上的,永遠是和煦的笑意。

這便是他的師父,他在世上最珍視的人。

這個人高傲而又溫柔,以至於連疲倦和悲傷都不願在他面前袒露分毫。

他想要跳進那一汪深潭,看清藏在水面下的石頭,用自己的手掌覆住它們,用身軀溫暖它們,用柔軟的指尖砥磨它們的棱角。

但他的手邊卻只有對方身上的黑色衣料。

他抬起手,從盧正秋的肩膀上挪開,轉而撫上對方的臉頰。

指尖觸到的地方柔軟得不可思議,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手掌心。

毫無征兆地,他的思緒飄到幾個時辰前,在幽沼里瞧見的、山洞岩壁上的畫像。

此時此刻,他終於隱隱理解畫中流淌的心緒,那作畫之人並非不知痛苦,也並非不畏黑暗,只是在那之上,還有某種更加美麗、更加純粹的物事,值得一個人在黑暗中伸出手,不厭其煩地勾勒,描繪。

哪怕天地是一間囚籠,人生是一段羈旅,哪怕前路蒼蒼,去路茫茫,只要有那樣一件物事,人便不會滯步於塵,沉湎於悲。即便走在泥沼中,也不會忘卻頭頂的天光。

他放任自己的手指搭在對方頸側,鄭重道:「我希望有朝一日師父不用再喝葯,不用再受傷,不用顛沛流離,也能坐在夕陽下飽覽美景。」

盧正秋道:「你說的不正是此刻么?」

他搖搖頭,聲音帶著顫意,一字一句道:「只有此刻怎么夠。」

越是欠缺,便越是貪戀。

他的人生充斥著分離與訣別,因而分外貪戀眼前平靜的朝暮。

感情在胸口激盪,呼之欲出。

天際的夕陽已被夜色吞沒,而對面的人依舊望著他,明亮的眼眸浮起在暮色中,眼瞼因為倦意而半垂著,睫毛在晚風的吹拂下微微顫動。從眼角處衍生出的淺紋一直蔓延到耳鬢。

皺紋中刻著這個人的過去,令他拼命追趕卻又難以企及,溝回的軌跡化作一條細細的彎鉤,輕易地勾住了他的心魂。

他早已不是天真的孩童,就在幾個時辰前,他瞧見安啟明和任蘭在無人處說著悄悄話,耳鬢廝磨,掌心相抵,纏綿地依偎在一起。

他也渴望對面前的人做同樣的事,盡管兩人以師徒的名義相尊,又同為男子,若是叫人瞧見,一定會被詬病。

越是不能為,便越是渴望。

狂喜與郁結並存的心情在胸口糾纏,幾乎要沖破他的胸膛。

鬼使神差地,他傾身上前,將嘴唇貼上盧正秋的眼角。

第71章離合有常(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