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這樣了。」沈昭雲皺眉,「若是我們人多,還能設法殺出一條路來,但眼下我們勢單力薄,不大好辦啊。」
他將視線投向身旁的同伴。
狄冬青也發現了黑霧的奧秘,幾次拔劍試圖劈開一條路,都已失敗告終,不得不退回原處。他的眉頭緊鎖,轉身道:「師父,夏啟淵往地下逃了,我們怎么辦……師父!」
他才回過頭,便看到盧正秋已不在身後。
他的師父離開他的庇護,兀自向前邁去,半個身子已踏進黑霧之中。
他立刻扯住對方的胳膊:「不要往前走了,前面危險!」
然而,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密不透風的黑霧碰到盧正秋的身子,竟成團地散開,好似飛蟲躲避火焰似的,迫不及待地從他身畔逃離。
他所走過的地方,繚繞的霧氣向兩側分開,為他讓出一條去路,簡直像是在迎接他似的。
整個祭壇都是息壤由鑄出,而他的身體已被息壤憑依,這些黑霧幾乎像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所以自然不會阻止他前行。
盧正秋微微仰頭,臉上浮起奇異的神色,就連袖口被冬青扯住都沒有發覺。
他空洞的眸子投向遠方,仿佛在眺望著遠處的景致。
習慣了黑暗的眼睛,突然間亮起來,然而,他看到的不是周遭的情形,而是一幅縹緲的畫卷。
畫卷之中,蒼穹碧藍,雲霧繚繞,大地比現在還要空曠,天空也比現在更加遼遠。
天地之間,矗立著一片連綿的青山,五座最高的山巒環抱在一處,如同被刀刃開鑿過似的,斷岩聳立,彼此之間有深谷相隔。
是羽山。
山巒有多高,谷地便有多幽深。谷底是陰冷荒蕪的幽沼,千里之內,杳無人煙。
只除了一個影子。
那是個高瘦的背影,一席黑衣翩然,長發用繩結簡單束過,落下幾縷,斜斜地披在肩上,不時被涼風拂起。
幽沼之中,常年晦暗無光,他坐在高山投下的陰翕中,手里拿著一支刀。
他的刀又輕又薄,別說是開山鑿石,就連一只野兔的脖子也未必能夠割斷。
不過,他的刀尖又小又細,恰好適合做雕琢的匠工。他低著頭,在周圍的地面上雕出栩栩如生的圖案。
他雕刻草木、花朵、飛鳥、游魚,雕刻這山間目之所及的一切,他花許多時間才能雕出一幅。一旦完成之後,他便失了興趣,任由風沙寥寥草草地將他的作品抹去。
他百無聊賴的度日,幾乎分不清白晝與黑夜,分不清一天與一年。
直到那一日,一個少年人出現在他的背後,開口問道:「你是誰?」
第209章鎮國重器(五)
少年的問話使他陷入錯愕。
他被囚禁在羽山,已經度過了數不清的歲月,卻是第一次聽到說話的聲音。
少年的聲音清冽,好似冰棱融化,冷泉流淌,好像有人在混沌之中撥開了霧靄和陰霾,露出一線天光,不偏不倚地灑在他的肩上。
他不禁回過頭,仔細打量對方。
少年人的身上不著寸縷,卻沾滿了泥土,頭發雜亂地披在肩上,像是剛剛在泥垢中睡了一夜似的,渾身上下都臟兮兮,唯有一雙眸子是極澄澈的,好像入夜後當空的一輪皎月。
和人間的火燭不同,月色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