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修隊已經把環形玻璃固定好,此時他們正拾地上工作用具,樂丁予猛地注意到東南的玻璃一角裂開了一道縫,那細小的縫像是樹木的枝椏快速地向各個方向伸展。
樂丁予短促地啊了一聲,離玻璃最近的裝修人員顯然也注意到異象,迅速離開了小陽台附近。
而在他們身後,那塊環形玻璃,此時像一塊張開的巨大的蛛網,終於尋覓到了獵物。砰的一聲巨響,玻璃四分五裂,小片的碎玻璃瞬間把二樓走廊的地板鋪滿了。
樂丁予仰頭看著這一幕,周身發涼的那種感覺又來了,一瞬間那股涼意把他迅速包裹住,緊緊地攥住了他的心跳。
這種因為未知而產生的恐懼,讓他感覺到頭皮發麻,他想喊句讓他們躲開的話,張開嘴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裝修隊的人嚇得不輕,跌在了碎玻璃上,周奚剛想上前詢問,那男人突然怪叫一聲,從地上迅速爬起來跑下了樓,想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周奚勉強鎮定下來,對樂丁予說道:「我下去看看。」
樂丁予從房間走到走廊上,正對著小陽台窗子的位置。
這會兒玻璃碎了,只剩下一個像是個巨獸的血盆大口。風刮進來,帶著初春寒冷的雨水,樂丁予被吹得一個激靈,漸漸地回過神才發現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樂丁予回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玻璃,他走到剛才裝修人員太跌倒的位置,碎玻璃折射出來的光晃了一下眼睛,他伸手擋了一下,蹲下來撿起一塊碎玻璃。
周奚和裝修隊結了尾款,疲倦地順著樓梯上到二樓,看到樂丁予合上了手心,緊接著攥緊了拳頭,他整個人就站在碎玻璃上。
「樂先生,小心地上的玻璃割人。」周奚提醒道。
樂丁予回過頭,伸出手平靜地朝向他,攤開手掌。
他手心上是一把碎玻璃。
周奚嚇了一跳,快步走了過來,他不能理解樂丁予的行為,開口道:「你……」
剛出聲,卻看到樂丁予的手心只有兩道淺淺的劃痕。
傷口出的一點血此刻已經凝固了。
周奚啞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樂丁予也不在意,低頭仔細地看他手心里的碎玻璃,不覺得困惑。
她幾番周折,花了這么大的力氣,就為了弄出幾塊不足以傷人的碎玻璃?
晚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傳來開門的聲音,接著是兩個人交談的聲音。
其中一個人的語速很快,聲音有些啞,而另外一個人只是時不時地嗯一聲,算是回應。
樂丁予的位置剛好看到兩個人進了門。
左邊的那個男人,身量很高,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顯得英俊挺拔,只是他眼眶下的青黑說明了他現下的狀態很差。
而站在他右側的男人戴著口罩,只露出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來,樂丁予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多做停留,男人似乎感知到,對上他的視線,眉頭微微地蹙起。
這一次樂丁予看到了他的眼底,那像是塊經年無法融化的堅冰。
樂丁予怔了怔,察覺到他的不禮貌挪開了視線。
周奚忽然放下了筷子,眉頭皺起來,說道:「回來太晚了。」
樂丁予抬頭看了看那個西裝男,心想道:這位應該就是周譽。
「爸,這位是?」周譽看了看坐在餐桌上的樂丁予,問道。
「樂先生是我請來的,今晚要在家中住下。」
樂丁予接過話,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樂丁予。」
周譽瞥了樂丁予一眼,完全無視了他的話,對著周奚說道:「找這些來歷不明的人到家里住下,爸你前半輩子讀的書都毀了。」
來歷不明樂丁予:「……」
周奚卻並不生氣,拿起筷子說道:「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