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霍著借來的巨款,眼里只有籌碼和勝負,沒有時間、沒有心思去思考這場豪賭的後果。
事實上,這是一場他不得不參加的賭博,至於勝負只要救出了鍾雲從,對他來說,就已經贏了。
至於巨額賭債及利息該怎么還,似乎也只剩下一個法子了。
蘇閑抱著手臂,倚著牆,雕塑一般巍然不動,他的目光停留在對面的窗扇上,玻璃照映出的面容還沾著血跡,眼底卻是意外的平和。
夠本了。他對自己說。
張既白帶著一身疲憊走出急救室的時候,發現那家伙果然還在,他看起來倒是挺悠哉,還偷了他的茶葉。
見他走出來,蘇閑趕緊倒了杯新的茶水,殷勤地雙手奉上,張既白不耐煩他這副狗腿樣,無奈奔波了一晚上,又忙碌了一早上,緩過氣來,還真是口干舌燥的,最後還是皺著眉頭接了過來。
蘇閑也沒急著發問,一直到張既白喝完茶水才開了口:「怎么樣?雲從還好吧?」
張既白瞥了他一眼,順手把空茶杯塞回他手里:「再來一杯!」
蘇閑從善如流,又給他倒了一杯,張醫生解完渴才長長地呼了口氣:「說實話,挺糟糕的。」
蘇閑的嘴唇動了一下,那個問題卻始終問不出口。
「而且,我有預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既白繼續雪上加霜,「他最凶險的時候還沒到。」
見蘇閑神色不對,他又加了一句:「但如果能熬過那一關的話,之後應該就沒什么事了。」
蘇閑面色蒼白,緘默了許久,才低沉出聲:「不管怎么樣,接下來就麻煩你了。」
張既白愕然:「什么意思?你這就把人丟給我了?你自己呢?」
他黯然搖頭:「我陪不了他了,待會兒就得走了。」
籠罩在張既白的陰雲越來越重,他眼皮一跳,厲聲問道:「去哪兒?」
蘇閑低聲告訴他:「回治管局。」
張既白咬了咬牙,那兩個字徘徊在舌尖,最終還是抱著一絲僥幸咽了回去,他重新站了起來:「我給你做個檢查……」
「不用了,沒時間了。」蘇閑沖他笑了一下,「我必須馬上走……宗局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一次了。」
他這話一出,張既白什么都明白了。
即使早有預感,聽到的時候,張既白仍是眼前一黑:「……你真的用了『破繭』?」
蘇閑點了點頭。
張既白怒不可遏,一把扯過他的衣領,破口大罵:「姓蘇的,你他媽的瘋了是不是?」
蘇閑被拽的一個趔趄,聞言莞爾:「可能是吧。」
張既白覺得這人真的能把自己氣死,他這輩子的涵養和風度都丟的干干凈凈,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又爆了個粗口:「去你媽的!這么想找死的話,還不如我來動手!」
蘇閑一怔,而後闔上雙目:「也好,記得找個沒什么痛苦的方式。」
他的語氣頗為認真,火上澆油一般,張既白被氣狠了,真心實意地想揍歪他的鼻子,可一觸到他那張無波無瀾的臉,又跟卡了膛的槍桿兒似的,啞火了。
他頹然松開對方的衣領,失魂落魄地喃喃:「算了,你想活還是想死,跟我有什么關系呢?」
那是「破繭」啊,如果給他時間,或許有朝一日能夠研究出破解的方法,可蘇閑等得到那時候嗎?
蘇閑微微睜眼,唇角微牽,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