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動汽車停在前院門前,齊然手掌托著膝蓋彎,搬著腿放到地上,再站直,整條右腿都是僵的,他猜是膝蓋內外兩側韌帶拉傷更嚴重了,這次弄不好要打固定。
一老一小,一前一後進了屋,齊然爸爸正拿著武俠小說坐在後院門前看,背影對著前門,陽光灑在兩條腿上,他扭頭對進屋的兩人笑。
「檢查的怎么樣?」
「還是老樣,」老頭兒往藤椅上一坐,拎起恆溫水壺開始沏茶,「酒不讓喝,肉不讓吃,忌這忌那的。」
齊然背上自己雙肩包,出門前囑咐:「遵醫囑,我馬上放暑假了,回來帶你去復查。」
「臭小子!折騰我玩是吧!」老頭兒氣哼哼的一拍膝蓋。
齊然不接話,繼續往外走。
「現在走?吃完飯再走,」老頭兒話沒說完,前門已經關上了,他起身追出去,站在陽台上看齊然把自行車從電動汽車後座搬出來,跨上去,姿勢怎么看怎么別扭,「小子!」他喊了一聲。
齊然左腳蹬車,右腳尖虛點地,抬頭看被陽光晃的半眯眼的倔老頭。
「誰敢動我孫子!」
這句話忽然在耳邊響起,……他沖老頭兒擺手,扶穩車子騎上走了。
老頭在眉骨上拿手搭了個涼棚,目光一直追著齊然騎上海邊水泥路。
這一路,齊然都在用左腳蹬車,右腳只是踩在車蹬子上保持身體平衡。
騎到漁具商店已經汗流浹背,車子寄存到老板家,站在路邊等12點整從南縣汽車站開往成山市汽車站的小巴車。
燥熱的夏天,空氣被炙烤的扭曲變形。齊然感覺熱的汗一股一股的往外冒,但冒出來的汗卻是涼的。
十二點過五分小巴車到了,齊然在最後排坐下,從背包里掏出給司小年准備的棒球帽,頭靠在椅背上,帽子扣在臉上。
他不知道自己原來這么沒出息,也許等的就是他這張臉被隔絕的這一刻。
帽子扣下來的一瞬間,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劃過臉頰、唇角,下頜、最後匯聚到揚起的下巴上。下巴邊緣貼著帽檐,熱淚侵濕了帽檐。
冷汗一直在冒,熱淚也一直在留。
眼皮下,瞳孔輕顫,傳輸回大腦內,大腦里正在上演著兩個小時前的那一幕,這一幕落下,接著二十年前的一幀幀畫面有條不紊的閃過。
旁白是爺爺的聲音,那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悔恨,帶著怨氣,帶著不甘,又好似一個尋常人平鋪直敘的講著別人家再平淡不過的舊事。
而他……是那個平鋪直敘的故事的「產物」。
「我當初就該掐死你!掐死你!」
尖刺的嘶喊聲里裹挾著濃烈的恨……
「……小伙子?小伙子?哎!醒醒。」
齊然感覺手臂被人推了一下,抬手按住帽子在臉上擦了一把,手指隔著帽子的布料按壓揉搓了兩下眼睛,拿下帽子看向說話的人。
「是不是你手機響?響了三四遍,快看看吧。」坐在齊然前面的是一個喜氣洋洋挺胖的阿姨。
「謝謝!」
四個未接一個是牛格打的,另外三個都是司小年打的,前兩個相隔一分多鍾,第二個和第三個相隔五分多鍾。
「喂。」
「我在你寢室,你去哪兒了?」
「小巴車上,快到汽車站了。」
司小年停頓了一會兒,好像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