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碩掛上電話,打開電腦,靠在轉椅上對著書櫃出神。時間很緊,他也想立刻開始寫,可是靈感不是自來水,擰開水龍頭就往外流,才一個電話的工夫,怎么可能就構思出一段六分鍾的音樂呢?
秦海鷗雖沒聽見李真強說了些什么,但從譚碩所說的也能聽出他要寫東西,合上書站起來:「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譚碩聞言點了點頭,秦海鷗便下樓離開了米粉店。
這時已是下午,時候不晚不早,天氣又熱,秦海鷗無心繼續看書,便出門往鎮上來。他先去趙非那里看了看,見趙非店里有客人,又來到納蘭錦的茶葉店。納蘭錦在店里為一位顧客包裝茶具,阿四也坐在里面。秦海鷗隔著玻璃和阿四打了招呼,見納蘭錦忙著,正准備離開,納蘭錦卻已經看見了他,推開店門把他叫住:「秦大哥,進來坐坐呀!」
秦海鷗見店里已經有些擁擠,便在外面等著,直到那顧客離開了,這才上前問道:「你忙嗎?會不會影響你做生意?」
納蘭錦把他讓進屋來,關上店門:「有什么要緊,這個人不也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了?」
她說的自然是阿四。秦海鷗笑了笑,在阿四旁邊坐下來,納蘭錦便給他倒茶:「外面很熱吧?」
「還好。」秦海鷗接過茶啜了一口。他剛才在外面站著等,確實被烤得很熱,但這時茶葉店里有空調,溫度適宜,又有茶香和熏香的味道,聞著讓人舒心,一身的熱氣很快就散了個干凈。平常他來這里喝茶時,納蘭錦都會給他用一只青色的汝瓷碗,但今天納蘭錦給他的卻是一個白瓷碗,白釉襯著淺碧色的茶湯顯得格外清爽,捧在手里仿佛不是一碗熱茶而是冰飲。秦海鷗見她想得如此細致入微,便將手指輕敲了敲茶碗的邊沿道:「謝謝。」
納蘭錦會意地笑笑,秦海鷗見她身旁放著古琴,又問:「你在彈琴嗎?」
納蘭錦道:「上午彈了一會兒。」
秦海鷗還想再問,卻聽阿四突然道:「是在練那首新曲子嗎?練得怎么樣了?能不能彈給我聽聽?」
納蘭錦搖頭:「上周才學的曲子,你說能練成什么樣?我可不彈,省得讓人笑話。」
秦海鷗認真道:「沒有人會笑話你的。我也很想聽一聽。」
納蘭錦轉眼看看他,眼里閃著笑意,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硬著頭皮彈一彈,你們也勉為其難地聽一聽吧!」
她說著便將茶桌上的用具統統起,然後將桌面仔細擦凈。這里的店面太小,容不下兩張桌子,因此她特意選了這張茶桌,平時擺放茶具,練琴時又可當琴桌使用。
她將桌子拾好後,便將古琴置於面前,垂眼靜思片刻,上手彈了起來。
只聽她一邊彈著一邊隨琴聲低吟道:
殘雪凝輝冷畫屏
落梅橫笛已三更
更無人處月朧明
她的聲音本就悅耳,此刻和著琴聲更顯動人。
我是人間惆悵客
知君何事淚縱橫
斷腸聲里憶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