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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細小的皺紋,不時有山溪橫穿路面而過,偶爾還能看到瀑布。路的右側是深深的峽谷,谷中有一條湍急的清江與這高處的小路幾乎平行,江的對岸拔起連綿不盡的高山,有的直聳入灰白色的雲霧中,但山頂的積雪更在雲霧之上,沐浴著陽光散發出接近金色的光芒來,將山尖裝裹得潔凈而閃耀,與深暗的山體形成強烈的反差。

從他們所在的位置上下眺望,這條小路似乎標志著人類活動的極限,小路以上的區域杳無人跡,小路以下的山坡上則時而出現指甲蓋大小的成片房屋,房屋周圍是沿山勢墾出的梯田。由於道路平緩,這時他們已經可以騰出手來做點別的。趙非早就按捺不住,抓起相機就在馬背上拍了起來。譚碩騎著騾子在他前面,嘴里悠閑地哼著小曲。秦海鷗在譚碩的前面,一直扭頭望著對面的高山出神。青山上的雪頂俊美出塵,他在古鎮的山坡上曾眺望過類似的雪峰,不知是不是和這片區域在同一個方向。

山路上的聲音不多。除了規律的蹄聲之外,便只有山溪的潺潺聲、相機的咔嚓聲和譚碩的哼哼聲交替出現,彼此之間往往間隔著較長的靜默。與眼前宏大的布景相比,這些聲音都顯得微不足道,因此它們很快就從秦海鷗的意識中淡去了。然而,正當他沉浸在壯麗的景色和內心的寧靜中時,他突然聽見了一陣歌聲從青青的山谷中傳來,如同一縷飄升的霧氣,盤繞在峽谷的上空。

那歌聲把秦海鷗聽得更神了幾分,忙放眼去尋唱歌的人,可是小路下方的山坡層層疊疊全是樹林和灌木,遠處也望不見田地,他抻著脖子來來回回地看,還是沒找到歌聲究竟從何而來。那歌聲自由自在地,如鳥兒般在空中兜了一圈便又沒了蹤影,山谷中再度安靜下來。

「你聽見了嗎?」秦海鷗意猶未盡,在馬背上扭過身子問譚碩。

譚碩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沒有更多的話。剛才的歌聲又讓他想起了關於這次創作的一些初步的想法。出發前他一直在思索這個作品將會是什么樣的,盡管具體的構思尚未形成,但它無疑將是對他過去十年經歷的一次總結,無論是他在創作技法上的探索,還是在創作內容上的積累,都將在這個作品中得到體現。然而僅僅是這樣還不足夠。譚碩還需要創造一種獨特的音樂語言來表達自己的創作內容。他在這個地區生活了多年,秦海鷗也是來到龍津以後才重新振作起來,堅定了復出的決心,譚碩希望這種音樂語言不僅能適於自己,還要適於秦海鷗,適於這方水土這方人,適於作品的體裁和表現力豐富的鋼琴。它必須是獨創的,也必須是獨特的。因此,譚碩安排這次采風的主要目的,就是進一步探索和挖掘本地的民間音樂語言,吸它的營養來幫助自己的創作。

秦海鷗見譚碩似乎在想事情,便轉而問前面的小黑有沒有聽見那人唱的是什么。小黑笑著搖頭說,這地方是多民族混居區域,別說寨子和寨子之間的方言不同,有時甚至只是翻過一個山坡就能聽到不同的方言,他不知道剛才那人具體唱的是什么,不過聽起來似乎是勞動時唱的山歌。

這個小插曲很快過去,接下來的幾個鍾頭,他們沒有再聽到歌聲,也沒有見到人,只是不停地趕路。平路到了盡頭便又開始爬坡,他們翻過一個又一個山坡,每次問小黑,小黑都說「再過兩個坡就到了」。騾子和馬早已累得淌汗喘氣,人也由於耐心的不斷消耗而感到疲憊。最後他們終於放棄了詢問,也失去了對時間的關注,直到不知翻過了第幾個坡,山路突然向下一折,前方竟然出現了一片嵌在山腰的巨大的凹地,就像一瓣彎彎的月牙。凹地靠山的一側擠擠挨挨地築著房屋,稍微平坦一些的地方全都被墾作了農田。

「到了!」小黑高興地叫道。

這一幕一掃先前的沉悶與疲勞,令其余三人立刻恢復了神。通往凹地的下坡路走起來要容易得多,他們很快進入了農田的范圍,從這里望去,能清晰地看見寨中的房屋,遠遠的田地里有人正在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