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都可以直接用個字字珠璣狗血噴頭來證道。他又不是少挨過誰辱罵了。
可那句話他忍不了。
那時候,方以方以訣就那樣站在一眾眾星捧月里,任由附庸表現自我各種喋喋不休。
方既白一開始無所謂的。
直到他其中一人突然罵了句:
「有娘生沒娘養!如今連自己師父都不要你這小畜生了罷?……看你傷成這副鬼樣子,該不會就是陸尊座良心發現終於覺著你就是條臭蟲,凜然出手替天行道了罷!!?」
「活該!」
他聽到那青年啐一口如此說。心上猛地一痛,是那一劍義無反顧戳透的痛。
他忍不了了。
許是這種乖乖扮演按部就班的日子他早就過夠了。以前是因為陸蒼顏,現在?
現在似乎沒有理由足夠他繼續演下去了。
眼底血色慢慢浸透,方既白感到自己抽出了囿仙,魔氣盪漾下,一行渣滓已是血濺七步。
從那一劍開始,方既白就該死了的。
從此世上剩下的,只有臨淵宗宗主。
十三
苦修,苦修,漫無目的地苦修。
仿佛只有折磨自己才能叫心底的痛減輕一分,方既白無所不用其極,居然是在一年之內將仙魔二道修為均提到了元嬰期。
顧家來虛與委蛇,他答應了。
顧家借滅門之案與勝寒尋釁,方既白也答應了。
他或許是想報復,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皓庭,在皓庭前門的浩然場上,他居然能碰到陸蒼顏。
青年依舊一身簡單的白衣,墨發如筆鋒勾得流麗與溫順。
方既白本還抱著一線卑微的企望。哪怕是裝得也好,哪怕是演戲也罷,能看到他為自己些許難過的模樣。
可青年在笑,在同皓庭那幾人縱橫談笑。
那里站著的本該是他吧?
方既白的心已經不會再痛了。瞳術驟然發動,他故意的一笑只留給青年一人見過。
那一句「陸尊座,你好啊。」砸得又深又狠。他居然因為青年臉色驟得蒼白感到一線自如快活。
那人轉身就走,方既白一言不發便去追。
一年來日夜苦痛的掙扎放到此刻又成了潮水般的痴眷與迷戀。
將人摁在回廊,指尖立即便順遂心意入了師尊的華池檀口。
方既白突兀喜歡上了青年眼角微紅唇齒無力磋磨的樣子。
淡色的血線和著那來不及吞咽的津水從他唇邊滑落,順著刀切般的下顎染深衣上清淡的顏色。
好美好美。
方既白突然有點悲哀地想,悲哀地覺得也許他那一劍刺得對。
起碼如今,他對他的師尊,想干什么都無所謂了。
十四
他本幻想著如此就算了。
恨也是恨,愛也是愛,曾經那千刀萬剮後的手感似乎還殘存於心,方既白不確定對著這個人,他可還能狠得下心去。
可那不化骨。
驚鴻一瞥下女子露出的側臉瞬間讓他渾身冰冷。
六成如師尊般的面龐熟悉且陌生,唯一不變的是那瘋狂與憎惡。
他看到了不化骨手腕前手背間那一朵殘留的七瓣蘭。
七瓣蘭?……成了僵人自然是死過了。
可那血脈曾經的證明依然還在。
他想起了陸蒼顏手上那一層薄如蟬翼的所謂露成霜。
祝家人。
他也是祝家人罷?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原來從頭來,自己就只是他忍辱負重光復家族的小小犧牲品。
方既白不敢想素來他對自己笑的時候,心底究竟是怎樣的冷。
兩世恩怨仿佛在這一剎那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