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溢於言表。

吃了午飯之後，杭媽讓杭一葦帶著爺爺奶奶出去遛彎，一向陰冷潮濕的小巷站滿了人，小孩子拿著擦炮一邊跑一邊朝過路人的腳下扔去，啪的一聲把人嚇得整個彈起，緊接著就是暴跳如雷的怒罵聲。

舊年里的最後一天就在這一番雞飛狗跳之中緩緩走遠。

杭一葦帶著杭爺爺杭奶奶在周圍繞了一圈，街上的商店都關門了，反倒不如巷子里熱鬧。

「大杭啊。」杭奶奶挽著杭一葦的手，這會她停下從棉襖的夾層里勁的掏出一卷錢，「你自己著，別讓你媽知道了啊。」杭奶奶說著就把錢往杭一葦包里塞。

杭一葦趕緊把她的手往外推，「奶奶你這是干什么啊，我有錢。」

「這是奶奶給你的壓歲錢，跟你有錢沒錢有什么關系。」杭奶奶嗔怒的看著杭一葦。

杭一葦皺緊眉頭，「我都上高中了，我不用壓歲錢。」

「大杭。」杭爺爺有些惱怒的看著杭一葦，他跟杭奶奶這些年一直都住在鄉下，一年到頭也不來杭一葦家幾次，就怕給他們添麻煩。

他們兒子不懂事，把命玩沒了，丟下年幼的孩子跟年紀輕輕的杭媽，這些年他們母子倆的艱辛，就算杭媽不說，他們也能想到。他們實在沒本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鄉下種種地，時不時的給杭媽送點菜過來，杭媽做生意也節省點本錢。而且杭媽心氣兒高，不肯要他們一分錢，一年到頭也只有過年他們才能借著壓歲錢的名義給杭一葦一點錢。

杭一葦：「爺爺我真的不用，我現在自己已經能賺錢了。」

「你能賺什么錢。」杭爺爺只當這是杭一葦的說辭。

杭一葦解釋道，「真的，我給人寫字，寫毛筆字，一次能賺好多錢呢。而且我寒假在做兼職，我真的不缺錢。」

「就算你現在不缺錢，以後能用到錢的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高考，上大學。」杭奶奶嘆了口氣，「你媽她肯定不願意這個錢，大杭啊，你就當為你媽想想，把錢下，她晚上也能少熬點夜。」

杭一葦本來還有一肚子要解釋的話，可所有義正言辭的表示自己是大人，能自己賺錢的理由，全被杭奶奶這一番話給堵在了嗓子眼。

「大杭，我跟你奶奶在鄉下根本不用錢，你不用擔心我們。你要是不這個錢，我跟你奶奶真不知道半死不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杭爺爺重重的嘆了口氣。

杭一葦心底一顫。

他糾結的看著杭爺爺跟杭奶奶，就算他知道杭爺爺這話有誇大的成分，可他還是聽出了八分的落寞。

人活到某一個年齡段的時候，自身的價值就只能依靠別人來認可。

杭爺爺跟杭奶奶這輩子沒什么雄心壯志，他們每年努力生活，努力賺錢的唯一念頭就是不給杭媽添麻煩，有病自己醫，剩點錢還能給杭一葦當零花錢，減輕點杭媽的負擔。

「我媽要是知道我了這個錢肯定要罵我。」杭一葦無可奈合的挽起杭奶奶的手。

杭奶奶知道他這是松口了，頓時眉開眼笑的把錢放進他的衣服兜里，「好啊，可別掉了。別告訴你媽。」

「嗯。」

杭爺爺跟杭奶奶走在樓下跟旁邊那戶人的大爺大媽就著社會主義好的話題聊起來了，杭一葦擔心杭媽一個人在家忙不過來，一陣小跑的上了樓。

結果上了樓之後杭一葦發現杭媽不在客廳，他去杭媽房里看，杭媽正在睡覺。杭一葦將嘴唇抿成一條線，眉頭緊皺起來，他退了出去，輕手輕腳的帶上了門。

他在客廳里無聊的磕著瓜子，隔了一會兒，腦仁兒都磕疼了。

他坐了一會兒無所事事的按著遙控器，從第一個按到最後一個節目，再回到一。然後百無聊賴的胡思亂想，想來年一定要努力，學習跟賺錢都不能放棄，想怎么才能讓杭媽不那么辛苦，又想蕭胤。

蕭胤前兩天就跟他說了，過年的時候他們家很忙，可能不能過來找他玩，他那時候也沒覺得有什么，現在突然之間卻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他想了想，又跑到自己房間在書桌上拿起一個文具盒，從里面掏出一張小紙條，紙條上面是一串號碼，這是蕭胤給他寫的。

他家里就只有杭媽有一個手機，就放在客廳外面的茶幾上的。

杭一葦將紙條捏在手心又出去把放在茶幾上的手機拿起來，又快步走回自己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