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種紛亂的信息串聯成一條完整的線索,從頭到尾所有的疑點似乎都指向一個事實,但趙小禾還需要確認最後一件事。
她突然掉頭,撩起下擺,在塵土滿地寸草不生的土路上拔足狂奔,身後揚起大片的灰塵。
段老賴被嗆的直咳嗽,有心追上去卻趕不上趙小禾的速度,眼睜睜趙小禾跑遠,急出了滿頭大汗,眼珠亂動。下一刻段老賴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的朝著來路奔去,沒走一會兒便遠遠看到許多人圍在一個土坡周圍,而他要找到的徐大戶正站在土坡的最高處聲嘶力竭臉紅脖子粗的大聲說著什么。
段老賴人懶體虛,沒什么力氣,在越來越熱的太陽底下跑了這么一大段路累成了死狗,壓根沒力氣喊人,緊走慢走到了人群外圍。
徐大戶滿口唾沫的大聲說著:「……我徐大貴在這地兒呆了多少年,咱鄉里鄉親的我哪兒能眼睜睜的看著大伙兒上當受騙!你們就算不信我,可看看咱地里的庄稼,那蟲子一窩一窩的比螞蟻都多!那么多蟲子,就老老實實的呆在他祈福過的地里,一點也不往別處跑,邪門兒不邪門兒?他不是妖道是什么!」
眾人議論紛紛,卻並沒有人搭他的話。
徐大戶朝人群里使個了眼色。
一個二十來歲的干瘦男人立刻大聲說:「徐老爺說的對!他就是妖道!」
另外一個健壯的男人眼神游移,也跟著喊:「妖道!妖道!」
「打死妖道!」
徐大戶激動的說:「打死妖道,保護庄稼!鄉親們,我們找妖道去!」
來來回回就那幾個人起哄,好些人心里頭都疑惑,這幾個叫的最厲害的怎么瞅著都臉生,哪個村的?瞧著好像沒見過。
一個半大的少年被喊的熱血沸騰,剛激動的喊了嗓子:「對」被他爹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喝到,「嚷嚷什么,皮癢了是不是?回家干活,瞎湊什么熱鬧!」
少年委屈又氣憤的捂著後腦勺說:「爹,那可是妖道!」
他爹罵道:「那也輪不到你管!還敢犟嘴,看老子不打死你!」說著竟然當場脫了鞋子往少年身上抽,少年敢躲不敢跑,抱著頭哇哇叫,「別打了別打了!不敢爹!再也不敢了!」
他爹才了鞋子,在他身上踹了一腳,冷著臉說:「回去。」
少年雖然不甘心,但他爹的話卻不敢不聽,只能不情願的跟著他爹離開。
和少年一樣被煽動的大多數是年輕人,活了半輩子的老人卻對徐大戶的話無動於衷,神情多是麻木又冷漠的。
這些人有些是沒有遭災,家里的地好好的,有些是受了點牽連,但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還有一些是完全不信任從未聽說過的玉米,仍然選擇了粟米補種……無論哪種情況,他們有一個共同點是都沒有種玉米,也沒有叫趙小禾幫忙祈福。
種了玉米、庄稼祈過福都被趙小禾動員起來各自忙活去了。
這兩種人,他們未必信任趙小禾,但前者已經到了絕境,有希望就會緊緊抓住,而後者多是事不關己,不想惹麻煩,又不是自家地里被蟲子啃了,誰沒事干了去出那個頭?而覺得趙小禾並不是壞人的村民,當然不敢把真話說出來。
因此徐大戶的動員幾乎沒起到效果,大部分真正的村民都各自離開,倒是還有少數容易沖動的漢子和天生喜歡瞎湊熱鬧的留了下來。
乍一看好像人挺多的,但三層里有兩層都是徐大戶雇來的人。
徐大戶那個氣,這些愚民!活該一輩子低三下四被人踩到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