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他瞥見葉鳳歌以眼風掃過來的警告後,立刻乖乖坐好,安分地重新拿起筷子。
「知道了,」傅凜對宿大娘點點頭,「您著人將他領到書樓前稍候,我吃完早飯……」
葉鳳歌再次投來一瞥,他抬眼望向房梁,眸底有淡淡縱容的笑意,「吃完早飯,喝完葯,就過去。」
宿大娘訥訥應了一聲,欲言又止。
「還有事?」傅凜淡淡蹙眉,看向宿大娘。
從來沉穩老練的宿大娘面上顯出些為難躊躇,清了清嗓子後,才垂臉訥訥道,「傅將軍也……親自來了,還帶了客人。五爺是否……」
傅凜拿著筷子的手一緊,玉面倏地罩了薄冰。
第八章
宿大娘口中的「傅將軍」,正是傅凜的母親,大縉赫赫有名的定北將軍傅雁回。
早在雲氏大縉立朝之初,因當時的定王李崇琰扶持雲氏開朝女帝雲安瀾登位有功,之後至今近七百年,「定」字在大縉都是極其尊榮的封號,連皇子皇女們都極難得此封。
而定北將軍傅雁回,恰是七百年來為數不多得到「定」字封號的人之一,足見其功勛之卓著。
十九年前,臨州境內已歸附大縉稱臣兩百多年的北狄部族突然叛亂。
烽煙乍起,中原及京中各州援軍反應遲滯,臨州守軍孤軍浴血月余,以血肉之盾硬生生將主戰場推到離臨州三百里外的極寒雪域,力保臨州六城百姓遠離兵禍。
而時任臨州守軍副帥的傅雁回更是臨危不亂,不但運籌帷幄、指揮若定,還以有孕之身率部沖鋒陷陣,雖後發卻制勝,以快打快,以少勝多,最終使臨州六城遭浩劫,在大縉戰史上寫下了極其輝煌的一筆。
可也正是在決戰的一役中,傅雁回受傷跌入雪窩,近兩個時辰後才被同袍救出,不但極寒侵體落了病根,還因此連累腹中胎兒。
那個胎兒便是傅凜。
傅家是臨川的世家大姓,傅氏的公子、姑娘們都走族中同字輩排行,因此傅凜雖是傅雁回的長子,卻被眾人稱為「傅五公子」。
早些年,坊間在歌頌傅雁回將軍的功績時,不會為這位無辜的傅五公子感慨唏噓。
本可以鮮衣怒馬、恣意浮生的世家公子,卻因造化弄人,打出娘胎起就自帶極寒之症,自幼纏綿病榻,隨時可能夭折,實在可憐。
也有人因此為傅雁回揪心,料想她十幾年來必定因為長子的境遇而難過傷神。
但只有傅家人清楚,當年傅雁回以有孕之身上陣,雖有情勢所迫的因素,但更深層的緣由是,她打心底里對這個孩子是拒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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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將傅凜送到這里,七年來傅雁回從未與他相見,一應必要事務的通聯,全是輾轉經過他人之口傳遞。
今日卻不知為何竟親自前來。
得了宿大娘通稟後,傅凜神色漠然地垂下臉,一言不發地繼續吃飯。
不說去見,也沒說不見。
未得他答話,又猜不准他的心思,宿大娘只能在小廳門口侯著,時不時向葉鳳歌投去求助的目光。
畢竟,這兩母子之間的恩怨心結,除傅家自己人之外,這世間最清楚內情的,大概就數葉鳳歌了。
葉鳳歌當然瞧見了宿大娘的目光,可她根本不知從何說起。
她明白,傅將軍是傅凜心里最大的結,死結,能將他三魂七魄都勒出血的那種。
這結,她自認沒那本事解得開。
氣氛仿佛凝滯,葉鳳歌自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