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確是那小孩的過錯多些,傅凜作為這宅子的主人,又是為人兄長的表哥,打板子教訓一頓,說出去也是占理的。
可是,因著傅雁回的態度,傅凜與臨川傅宅的關系本就微妙,若再為這點小事與那邊杠起來,對傅凜終究沒什么好處。
他想護著她,她卻也在盤算著不讓他為難。
相伴七年,兩人就是這么彼此護著對方,跌跌撞撞並肩走過來的。
傅凜轉頭凝著她眼中那份對自己的在意,眉心漸柔,終於輕輕「嗯」了一聲。
「那,不打了?」葉鳳歌覷著他的神色,不放心地確認。
傅凜淡淡橫了她一眼,討價還價,「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減他三板。」
「合著我的面子在你這兒,才值三個板子?」葉鳳歌指著自己的臉,調侃似地輕聲笑嚷,「你仔細瞧著我這好看的面子,再斟酌一下。」
傅凜不可思議地盯著她還微腫的雙眼,唇角抽了抽。
有點想笑。
他忍著笑意輕咳兩聲,「他才挨了三下,罰太輕了不長記性。你好歹容我打夠他五板,勉強湊個整。」
葉鳳歌一聽,抖著肩膀悶笑出聲。
五個算哪門子的湊整?!怎不說打個六六大順、八星報喜呢?
不過,她也不是個不懂進退的人,心知若是當著眾人的面叫傅凜讓步太多,總歸是會落了他當家人主事的架子,便沒再與他討價還價,
「行,你是爺,你說了算。」
她笑哼兩聲,又道,「好歹在你的斟酌之下,我的面子總算值了五個板子的價,我知足了。」
「不懂行情,就別亂猜價。」傅凜狀似不經意地瞥了她一眼,腮邊隱隱透了點可疑的緋紅。
葉鳳歌莫名其妙地皺了皺眉,不懂這話是什么意思。
傅凜沒做解釋,徐徐斂了墨長雙睫,藏住眸底涌起的淺笑。
這不懂行情的笨蛋哪里想得到,無論是她的面子、里子,在傅五爺這里全都價值連城。
並且,千金不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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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凜站起身,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袍子上的褶皺,略揚聲對院中道,「尹華茂,不管你以往在尹家、在臨川傅宅是如何被縱容被忍讓,如今既在我的地盤,你就得老實照我的規矩來。」
綁在長凳上的小少年尹華茂聽出這話像是有轉機,倏地停了淚,巴巴翹起腦袋望著傅凜,點頭如搗蒜。
方才閔肅那三板子可是扎扎實實的,任他再是驕橫輕狂,這會兒也沒脾氣了。
傅凜淡淡挑眉,嗓音仍是冷的,「任這宅子里的哪個人,都是你動不得的。」
他抬起下巴指了指身旁的葉鳳歌,「尤其是這個。」
雖這樣將葉鳳歌單拎出來強調似乎有點浮誇,可傅凜就是要讓尹家姐弟,甚至宅中所有人都明白,葉鳳歌是不同的。
突然被矚目的葉鳳歌尷尬抿笑,偷偷翻了個小白眼,心中卻又忍不住泛起淡淡欣慰。
見尹華茂又老老實實地含淚猛點頭,傅凜接著道,「板子減為五個,另五個板子改罰別的。後日下午申時之前自己來北院書樓見我,到時再告訴你罰什么。可有異議?」
莫說尹華茂嘴被堵著說不出話,便是說得出,他也萬不敢有什么異議。
倒是尹笑萍趕忙扶著長凳的邊沿站起來,細聲細氣地抽噎著,對傅凜道,「五個板子打完,總得要將養好些日子才能下地走路……」
傅凜淡聲道,「總之,到了時候他就得站在北院書樓前,否則後果自負。」
他是看在葉鳳歌的份上才稍作讓步的,這尹笑萍以為他是什么憐愛弱小的善心人嗎?
見他態度強硬,尹笑萍不敢與他再僵持,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到時我……我陪著他過去,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