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肯理人,裴瀝文趕忙勸道,「你想啊,鳳姐兒難得出去玩幾天,事先也同你說好的,若你聽人捕風捉影說幾句就凶巴巴追去逮人,擺明是信別人不信她,說不得她能氣得跳起來打扁你的頭。」
傅凜喉頭動了動,緩緩將目光移向院中,唇角有模糊而惶惑的苦澀笑弧。
「是啊,她如今想打扁我的頭,是得要跳起來才行了。」
他不是信別人不信她。
先前尹笑萍說的那些事只是個引子,真正讓他心里炸開陰雲的根源,是葉鳳歌從沒有松口向他承諾過不會走。
方才他站在這里,回想葉鳳歌走前那兩日的異樣,心中越來越不安。
「你這算不算當局者迷?」裴瀝文無奈地撇了撇嘴,「你說過,鳳姐兒當年是奉師命留下來的。眼見再沒半個月她師父就要來替你診脈了,她即便是要走,也得先稟過她師父才對吧?」
傅凜被這道理說動,遲疑地抿了抿唇。
「我瞧著那表小姐咋咋呼呼的,該想的不想,不該想的瞎想!阿嬈都說了,鳳姐兒分明只是去臨川玩幾日,講好買些東西就回來的,怎會沒頭沒腦跑去向老太君請辭?」
見他神情有所松動,裴瀝文趁熱打鐵地又勸,「再說了,這時啟程去臨川,最快也要日落之後才能到。屆時城門都下鑰了,你是打算在荒郊野地凍一晚?」
傅凜像是想到什么似地,淺淺斂了長睫,「行吧,那明早再走。」
雖很怕夜長夢多,可葉鳳歌臨走前說過,若他趁她不在家,胡亂折騰將自己作出毛病,她是要不管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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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臨川城,大通綉坊。
葉鳳歌到了臨川就直奔大通綉庄,賴進綉庄後院的客廂內蒙頭睡,只有餓醒時才會摸到廚房尋些吃的填肚。
她有想不通的事時,便總是這樣,吃了睡睡了吃,過幾日就像沒事人了。
就這么渾渾噩噩睡到第四日午後,她才迷瞪著睡木了的臉,游魂似地從後院飄到中庭。
中庭花園旁的空地上,綉工們正圍成一圈。
有人眼尖瞥見葉鳳歌出來,扭頭招呼,「葉姑娘可算起了,咱們都怕你睡暈了去。」
葉鳳歌兩手按住自己發僵的臉,和氣笑應,「見笑見笑,打擾打擾。」
她這幾年替綉坊畫圖樣,在這里自是常來常往,偶爾需在臨川停留過夜,便此處借住客廂落腳,與綉工們自是相熟了。
「我倒沒怕她睡暈,」男子嘲笑的嗓音從綉工們中間直奔葉鳳歌而來,「就怕她一醒來就胡吃海塞那架勢。」
綉工們相繼散開些,當中是一幅被撐在大綉綳子上的嫁衣綉樣,有位青衫男子正坐在那兒低頭飛針走線。
葉鳳歌雙手背在身後,搖頭晃腦地邊走邊道,「鄺達啊鄺達,給你起這名兒的人顯然是希望你為人『曠達』,哪知事與願違,你偏就是個刻薄又小氣的討厭鬼。」
鄺達將手中的針往綳子上一擱,對綉工們道,「金線描邊時走針一定要快,針腳密實連貫才好看。」
「是,師匠。」
待綉工們繼續忙活那件嫁衣,鄺達才站起身抖抖衣擺褶皺,滿臉嫌棄地迎向葉鳳歌。
「我還當你打算在我那被窩里長眠了。」
葉鳳歌眉頭緊皺啐道,「呸!你才長眠!什么叫『你那被窩』?我睡的是客廂,跟你那主院隔著八丈遠,再胡說八道我拿針戳你。」
「綉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