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這種時刻,她為了防止傅凜夜里不清醒時將被子掀了,常會整夜靠坐在榻上,用腿替他壓著被沿。
但躺在他床上這種事,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雖說她自問坦盪,向來也沒在傅凜面前拘束過小節,可到底男女有別,即便是天底下最親密無間的姐弟,也沒有成年後還躺在同張床上的道理。
許是見她遲遲沒動,傅凜握著她手的右臂忽地發力一扯。
葉鳳歌斜身坐在床邊,重心本就不穩,毫無防備之下被他這么一扯,當即就跌向床榻。
幸虧她反應敏捷,手肘往床上重重磕了一下,這才沒撲身壓到他身上。
那一磕正正磕在她手肘的麻經上,難受至極的滋味瞬間從肘部直沖腦門,讓她眼前金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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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鳳歌立刻皺緊了臉,閉目忍過那陣疼後,才張開泛起薄淚的美眸,心有余悸地瞪著他,「我躺,我躺還不行嗎?」
她認命地笑嘆了一口氣,踢掉鞋子旋身上榻,想像以前那樣將被沿壓在身下。
傅凜見狀,長臂一展,使了渾身力氣攔腰將她拖進被中,整個抱進懷里。
葉鳳歌瞠目,掙扎了兩下就被他委屈巴巴卻又倔強無比的神色打敗,只能虛張聲勢地瞪著他。
「腦子不清醒了,力氣倒挺大啊?」
「你躺這里,」他側身將她緊緊抱好,下巴輕輕抵住她的發頂,「我冷。」
他覺得自己腦子挺清醒,倒是葉鳳歌才糊塗呢。
他是叫她躺在他懷里,又不是叫她躺在旁邊。
笨。
第二十章
房內本就暖,葉鳳歌又是和衣被拖進被子里,很快就熱得頭頂生煙。
僵硬的周身漸漸由內而外盪起熱燙,唯獨頭頂被傅凜用下頜抵住的那一處反倒覺著愈發幽涼。
想來他當真是冷得厲害,通身上下無一處不在輕顫。
葉鳳歌想起師父說過,傅凜的高熱與旁人不同,有溫和的熱源煨著他才是最好的。
也罷,不與他斤斤計較,誰叫她這人恰好夠「溫和」,就權且充當這熱源吧。
許是她的溫順配合讓傅凜心中稍安,圈著她的手臂漸漸放軟了力道。
葉鳳歌使勁眨了眨眼,在心中默誦:醫家弟子當有如父如母之仁之慈……呃,後半句是什么來著?
算了,這句想不起來,跳過。
目中惟見患者之疾之苦,不以男女之殊之異而……而……
算了算了,這句也想不起來,跳過。
心間無雜念,眼底無塵垢,是故……是故……
「是故」後頭是什么來著?!
這篇《妙手弟子規》本是妙手一脈的弟子必修的功課,無論是醫門弟子還是葯弟子,能背誦全篇者方才能正式在師長跟前受教醫理或葯學。
葉鳳歌五歲拜入妙逢時門下,對《妙手弟子規》自是早就滾瓜爛熟,可今日卻意外地七零又八落,斷續不成章。
她頭昏腦漲,心想定是這幾年自己太過疏懶怠惰,今後必須要勤勉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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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燭明光融融一室,中宵夜靜中只聞燈花輕響。
雖隔著彼此都算齊整的衣衫,一冷一熱的體溫卻於靜謐燈影中來回遞換。
緊密的擁抱使二人之間沒有太多罅隙,近在咫尺,呼吸相聞。
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