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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病 許乘月 1249 字 2021-04-08

司員吏,「你可是因瀆職被罰來做苦力的,哪能說走就走。官都丟了,人家理你那么多?」

這女子正是「前」臨川城巡防衛戍校尉,傅家三姑娘傅淳。

月余前,漕幫趁夜以武犯禁,於當街追打間失手燒毀州府官學的書樓某層,使州府衙門暫存在其中的許多古老典籍、記檔化為灰燼。

州府派人查清來龍去脈後,迅速將漕幫涉事人等緝拿歸案,當日負責夜巡的整隊巡防衛戍全被問罪,他們的頭兒傅淳自也落了個停職反省的處置。

以傅家在臨州的深厚根基,此事原可以就這么大事化小,卻不知為何消息被捅破了天,驚動京中朝堂。

一時間,言官御史們的彈劾奏折不要錢似地往御前遞,臨州這頭扛不住,只能對已停職的傅淳再追加一條「苦役兩年」的重罰。

聽完堂弟的話,傅淳將手中巾子往腕上一纏,笑得頗凶殘:「不然,你以為我為什么要叫你一起去?」

傅准只是因為逃學之事惹怒他的母親,才被趕到這里來受點教訓,與傅淳在此的戴罪之身全不是一回事。

傅淳若想溜號片刻,拿自家這小堂弟打幌子,最合適不過。

傅准沉吟片刻後,咬著牙遲疑地點點頭。

傅淳滿意地勾起唇,挑了挑眉。

傅准心領神會,抬手扶額,身軀微晃兩下就往地上倒,傅淳則利落地將他接住,神情轉為恰到好處的焦急。

一名匠作司員吏見狀,趕忙跑過來:「傅七公子這是怎么了?」

「想是累狠了,」傅淳道,「通融一下,我帶他去村里找地兒歇歇,午時之前就回來。」

雖說傅淳如今是丟了官的戴罪之身,可畢竟傅家沒倒樁,她隨時有機會東山再起,腦子稍微活泛些的人都不會太與她較真。

若她大剌剌揚長而去,監工的小員吏們倒還得疾言厲色地秉公攔阻,這會兒有傅家七公子這個由頭,小員吏們自就順水推舟賣她個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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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村中,確定監工們瞧不見了,傅准站直身,掙開堂姐的攙扶,忽地又躊躇起來。

「若是我母親知道了,會不會……」

傅淳嘖聲搖頭,恨鐵不成鋼:「慫得喲!平日里不是逮著人就嚎,要反抗你母親的『威權』,像你大哥那樣走自己的路?我瞧著你長到十五歲,做出的最大壯舉也就是這回逃學。」

「誰逮著人就嚎了。」傅准被她說得臉上掛不住,撇開臉不理她了。

傅家的孩子們在外人看來是光鮮的世家子,無論做什么,背後都有煊赫家門鼎力扶持,是注定一生順遂的。

但只有傅家的孩子們自己知道,所有的「順遂」,前提都是「聽話」。

無論出仕從戎,為官為將,他們大都只能是整個傅家謀篇布局的一枚棋子。

他們獲得旁人眼中風光順遂的人生,其代價就是放棄自己的意志。沒資格去期盼自己要成為什么樣的人,只能遵循家族的安排,成為傅家需要他們成為的那種人。

那個因天生病弱而受冷遇,反倒就此走上自己道路的傅凜,在年輕輩兒的眼中簡直是「掙脫家門桎梏,自由翱翔於天地紅塵」的典范。

而他的親弟弟傅准,對他的崇敬更是人盡皆知。

傅准之所以願意幫著堂姐溜號,心里也是很想與自家大哥當面說上兩句話的。

「要我說啊,若論膽色,你還真趕不上你大哥,咱們誰都趕不上,」傅淳將腕間的巾子扯下來甩著圈,口中繼續說著扎心的話,「你大哥怕過什么呀?他約莫在你這年歲時,就敢寫信給老太君請求自立門戶了!」

當初那個不起眼的病弱小五,就這么短短三四年,已獨當一面,本家拿他根本奈何不得。

常年遠在桐山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傅凜一定不知,臨川本家有多少小姑娘小小子將他引為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