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位，無人敢置喙。

他們頭一回相見，是在御花園里頭。

景復三歲的光景，話語還帶著稚童糯糯的奶音。他被照顧的極好，一張嫩生生的小臉粉潤軟綿，藕節似的小胳膊，活像是天上的小仙童。

他被黎莘摟在懷里，嘴邊咬著一塊雪雲糕，一雙眸子眨也不眨的瞧著燕瑾。他還未長開，所以眼睛顯得格外的黑亮，像浸過了泉水一般。

「母皇，他有點像我。」

他把嘴里的糕點嚼了嚼咽下去，鼓起的雙頰肉嘟嘟的。

黎莘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唇，挑了眉望向燕瑾：

「是有一些。」

燕瑾干咳了一聲，忽而覺得自己竟有些不知所措。景復見他不回應，委屈的癟了癟嘴：

「母皇，他不同我說話。」

語罷，還很委屈的在黎莘懷里拱了拱。

黎莘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頂，孩童的發還是又柔又細，摸上去就像是小動物的絨毛。黎莘摸了一把，一下子沒控制住，又多揉了好幾把。

「那不理他便是。」

她對燕瑾做了個鬼臉。

燕瑾頗為無奈的看著這一大一小，說起來，這天下都是他們的。就算是橫行霸道，還真沒人敢管他們。

「你又說胡話。」

燕瑾無奈笑道。

分明已是為人母，又是一朝帝王，不想現在瞧來，還是像個孩子一般。不過他也明白，這只是在他面前如此罷了。

黎莘剜他一眼，卻還是停了同他開玩笑的心思，她將景復軟乎乎的身子塞進了燕瑾懷里，點了點他的鼻尖道：

「這是你的父皇，可知曉？」

燕瑾將他的身世說了，黎莘也就明了了。其實這天下本該是他的，她充其量代管罷了，他回來，黎莘便想退位了。

景復手中的糕點啪嗒一聲掉了下來，他攥著肉肉的小手，努力做出一副嚴肅思考的模樣：

「父皇？母皇？」

他掰著手指，忍不住撅了唇。

燕瑾笑著揉了揉他：

「復兒，喚我父君罷。」

他本就不願坐這皇位。

燕瑾有些小心翼翼，頭一回抱孩子，饒是他也有些慌張。黎莘都能看的出他僵硬的雙臂動作，不過為了跟景復親昵起來，看的出他極為努力的抑制著那份激動之情。

她滿足的彎了唇。

黎莘第二回生產時，燕瑾沒有錯過，等在外頭。

雖說黎莘已經頗為經驗了，可是該疼的可不會少。彼時景復已經五歲了，知事不少，他捧著被杏仁茶等在外頭，望著燕瑾緊張的模樣滿臉嫌棄。

「父君，那椅子都快被你捏碎了。」

說的正是燕瑾緊緊攥著的把手，這會兒開始呈現出蛛網般的裂痕。

燕瑾瞪了他一眼，又忐忑的不時望向禁閉的房門。說起來，他現在的面色只怕比白紙好不了多少。

里頭又是一聲急促的尖叫，燕瑾忍不住一拍而起。那桌子立時應聲而倒，在他的腳下碎的支離破碎。

「不成，我得進去瞧瞧。」

他說著就往里頭走，然而甫一觸到門把，那門就被人從里頭推開了。綠藤抱著一個襁褓出來，笑得眉梢眼角都是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