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項,能得他善待,恐怕唯一可倚仗的地方,在於韓一親自作主選中她做兩兄弟的妻子。
萬一趙野曉得韓一起意與自己和離,他對自己還會是現下這樣子嗎?這疑問像一只無形鐵手,冷冰冰揪緊原婉然的咽喉。
韓一生死未卜,她就趙野一個家人了,實在不願失去。
原婉然輕輕擱下碗。
「吃飽了?」趙野問。
「嗯。」原婉然心神不屬點頭。
趙野摸摸她的頭,「沒打的,那件事很教煩惱?」
原婉然吃丈夫道著真病,如遭雷殛,「你、你怎么曉得那件事?」
她指尖發顫,屏息聽著趙野說話,心情無異於重犯五花大綁跪在堂下,俯首等待判官發落生死。
趙野那廂道:「早上我換下的衣服,隨手抓過掛在床欄桿,回來時它攤平整了地掛著,不用說,拾的。」
原婉然錯愕,她拾衣服跟和離之事風牛馬不相及,趙野因何將它們串在一塊兒提起?
趙野又說:「整理房間,斷不會落下書房,很容易發現桌上那些畫。我剛剛看過那迭畫稿,堆垛散亂,遠不如先前整齊。」
原來趙野的「那件事」意指畫稿,原婉然舒口氣,白日小容子上門、她愁煩和離,竟把畫稿那事給混忘了。
猛地她記起當時自己一時不留意,揪牢花鳥畫。
「相公,我弄皺你的畫……」
趙野輕摟她肩膀,「無妨,再畫便有了。」
當他發現房間經過整理,心念一動,走至書房,桌上一迭畫稿,參差堆積,其中一兩張花鳥畫邊角起皺。
他猜想,原婉然發現春宮畫的當下,手里正拿著那幾幅畫稿,吃驚太過,便抓皺了它們。
他修長的手指輕扣桌面,耳畔響起白日里田婀娜的話:「良家子個個自命清高,沒法明白我們這種人、受得住你那些事。」
縱然原婉然無法接受,他們既然成了夫妻,關於他的私事,要緊並且能說予人知的,理該教她曉得。
現下便去找她說明嗎?他略加考慮,帶著油燈和換洗衣物進浴間。
婉婉習慣早睡,如今晚了,讓她休息,春宮畫的事明日再談。
話說如此,他不久便改了主意,走向東寢間,發現墨寶不在堂屋,略加推敲,便找上廚房,果然她在。
廚房黑漆漆的一片,油燈勉強照亮桌子周圍,光焰跳動,原婉然靜靜用餐的身影嬌小而孤寂。
她吃飯速度略快,不是餓得狠了,便是想早些回房,以啟他疑竇吧?
他要出聲喚她,臨了突然不忍心,說不清這事怎么就牽扯上了不忍心這等心緒,反正連驚擾一聲都不舍得。
「婉婉。」趙野道:「前不久提過,我不靠走街串巷賣貨吃飯,另有正經行當,那行當便是繪畫。我接一般書畫的活兒,也走偏門畫春宮,就是在書房看到的男女交歡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