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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H) 肉形石 1247 字 2021-04-09

孩子不是存心生病。讓她休息一晚,明兒照樣下地就行了。」他遞給原婉然一只碗,「來,二丫頭,喝熱水,喝熱水便能好。」

當晚原婉然蜷在被窩里,將眼睛拭了又拭,眼淚始終停不下來。

夜間萬籟俱寂,一家人同睡炕上,母親與兄長近在身旁,於她卻形同陌路,相隔千里。她心緒凄涼,無法合眼,只得專心聆聽炕上一角來自父親的呼嚕聲,這個家,也就父親還在乎自己。

翌日早起,她出了紅疹,原大娘一見便認出,這是前不久發生在原智勇身上,令全家心驚膽跳的水痘。

原大郎聞知此事,二話不說,把原婉然連同她身上打了許多補釘的被子一把挾在臂下,帶往屋外。

「孩兒他爹?」原大娘疑問。

「二丫頭不能留。」原大郎道:「她待在屋里,會把病氣過給勇兒。」

「勇兒出過水痘了。」

「我聽說,極少的人出了水痘,還會出第二回。兒子要緊,不能冒險。」

就這樣,原婉然給關進柴房,父母去了田里,兄長上學,無人理會她哭泣。

柴房幽暗,一垛垛柴禾靠牆堆積,木頭腐朽味混雜地面的塵土味,屋角蜘蛛網四結,地上散落雜物農具。原婉然擦乾眼淚,卷起被子,中了最乾凈的柴禾堆擱上,把散置一地的器物挪到角落,又尋到一領卷起靠在角落的破,鋪在地上當墊子。

整理妥當後,她取下被子坐在上休息,可清閑沒多久,便覺嘴乾發苦,肚子咕嚕直響。

早起她滴水未沾,便給關進柴房,原大郎夫婦趕著下田,亦忘了給她食水。

她又病又餓又渴,熬了一日,好容易父母回來,把吃食擱進門里地上便鎖上門。

柴房窗外,天光一點一點暗下去,夜色如墨在天際暈染開來,恰似恐懼漫過原婉然心頭。

她使勁拍門:「爹,娘,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生病了。天黑了,那個東西會來。」

原家人充耳不聞,她叫喊一陣體力不濟,只得坐回地上歇息。這一歇,她病中虛弱,不知不覺睡著了。

本來她睡得很沉,不知何因一個哆嗦,醒了過來。

柴房漆黑陰冷,淡淡的月光穿過窗欄流瀉進來,獨個兒待在如此暗處,已叫原婉然肌膚起粟,驀地她捕捉到屋外窗後另有一番動靜。

外頭似有若無浮動一縷聲響,時而游絲一般在空中細微飄過,時而回歸沉寂。

原婉然留神聽去,那彷佛是誰在哭泣。

她身上一根根寒毛立了起來,頓時思及天黑以後,最叫她害怕的那種東西正出沒,便裹起被子,緊靠硌人的柴禾堆蜷成一團。

「誰……誰來……救……」她帶了哭音詢問,抖得不成聲。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黑影由窗下陡然竄到窗前,是張孩子臉,蓬頭亂發翻白眼,臉面扭曲帶血。

「啊啊啊」她失聲哭叫,尿了出來,「鬼,鬼。」

柴房外,原智勇笑到打跌,他面上「血色」來自漿果汁液……

原婉然張大眼睛,不讓眼眶中的淚水滑落。

她向著趙野,硬是笑道:「那以後,我沒生過一次病。」

哪怕發高熱、腹瀉嘔吐,都不算生病。她不能生病,生病要挨打罵、受白眼,弄不好,給關進黑洞洞的柴房。她甚至厭惡開口提及病痛。